波尔多,桃花凌乱了 时光掩埋的过往8

作者 : 眠去巫山云

叮叮当当一阵碎裂的声音,程如初看着掉在地上碎裂开来的那个质地成色都不太好的玉石戒指——那还是她刚刚学会的一个东西,赌石。舒晨也喜欢这个,上次跑去凑热闹,程如初相中的那块,里面玉胚很小,她就找人加工做了一对简单的戒指……程如初慢慢从地上捡起来那些碎片,质地不太好,一摔就碎。

她怔了很久,程静芝笑眯眯地说:“你看看,不是我不帮你。其实是舒晨恨透了你,他只怕你们程家死得不够快。”

程如初将掌心碎片扔在她身上,撑着死灰的脸色,转身就走。

可是毕竟谢临川才十八岁啊,那年。真是让人十分好奇。

程如初抿了抿嘴角,除死无大事,她内心没有惶恐,只有刻骨的仇恨,只恨自己为什么还这么小,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横行霸道,假模假样。可是自己偏偏软弱如泥,人家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还要更加简单一些。

大家终于终于见到传说中少年老成的谢家公子,谢临川,倒和想象中的高干子弟不大一样。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和舒晨一样是单薄少年,似乎传言中那些雷厉风行的事情完全是别人加油添醋说出来的。可是他的眉眼却又不如少年那边清澈。抿着嘴不说话的时候有些阴蛰沉郁,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心事,可是笑起来有一种独特的令人怦然心动的天真。

舒晨大为不解:“你什么意思?”

自然,程静芝对这个事实是相当乐见其成的。

一切有因有果,有缘有故,这就是她程如初太过天真,太过自负的后果。

程如初将萧雨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只觉得身体里像是被人戳了一个又一个洞,疼得厉害,可眼睛里干涩无比,流不出一滴泪。

急急打了电话,等人送到医院的时候,舒晨已经昏迷了。

从小到大,程静芝一直在找可以彻底胜过这个妹妹的办法,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这样爱舒晨,在这近乎绝望而恐怖的爱恋上,高贵如公主一般的程如初总算是败给她了。

听说这个谢临川相当聪明,不但没有豪门私生子那股子矫情劲儿,反倒比他老爸看起来还要让人难以捉模,轮年纪,应该只比舒晨大一岁的样子。可是外面传言他做投资、融资赚的数字,简直让人误以为是商场打拼多年的老手!而谢首长本人,似乎对这类事情没有太多的反应——

程如初在痛楚焦虑中重病一场,几乎要死过去,弥留的那个瞬间,突然醒悟,人的心可以忍耐的创伤程度是有限的,有些伤痛会记一生,虽然提起来难免隐隐作痛,但也会警示自己以后不可再犯同样的错。可是有些伤痛,还是就此忘掉比较好。

程静芝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这个少年几眼。说实话,谢临川比舒晨长得更加好看,喝了酒更是面泛桃花,他们到的时候,谢临川没有回头,他正望着那架钢琴,怔怔地出着神。

所以,程静芝那样和舒晨对视着,感到无上的幸福。

十一月的一天,新调任的谢首长正式入职。

而听说之前的私生子现在终于要正式见面,听说这个儿子天生聪明可爱,很得谢首长的重视。程首长为了这次他的18岁生日,还特地办了一个见面PARTY,无非就是正式让这个儿子在上流权贵中露个脸。

这个世上虽然还有很多人,可每一颗人心都是冰冷的。爱从无中生出,恨由爱中而起;天明爱得缠绵悱恻,天黑爱情便已死亡。被许多人看得那样沉重的爱与恨,到头来都抵不过冰冷人心的变迁。世事本来就无常,她其实知道很多,从书本上,从别人口中,或者从天涯狗血的BBS上。可是,她总是以为,自己是例外的,他是例外的。岂料都一样,舒晨就那样和程静芝站在一起,很好。

谢临川只看了程静芝一眼,便转过去看舒晨,见到他走路还有点瘸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愣:“腿怎么了?”

舒晨从学校的楼梯上摔下来,她当时吓坏了。

或者从来他都不讨厌静之,就算是讨厌的。那也无妨,没有永远的仇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难道不是么?

或者她让她嘴角轻弯的这些,才是梦,梦里那个男孩子,干净腼腆,双眸若秋水,澄澈地看着她,如果是梦,她真的不愿意醒来。可惜是雨,冰冷晶莹地碎裂了一地。舒晨却仿佛是记得他的,上去打招呼。

而这位就不一样了,老僧入定的,压根就不管,不但不管,之前媒体传的满城风雨的舒氏财团好像还得到了不错的礼遇,包括原程首长的亲哥哥,也不计前嫌。竟然鞍前马后地为谢首长办起事来了。

有人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过伤心,不然死去的亲人也会灵魂不安的,活着,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

她走到病床旁边的时候舒晨就醒了,望着她,目光平和又陌生。

北京城这票权贵们重新洗牌。有人说这位谢首长是个难得好说话的老好人,以前那个上位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前任留下的那些盘错的人际关系网,只消一两个月,暗地里一锅全端了。zVXC。

回到石家庄没几天,医院终究还是下了逐客令,付不起医药费,萧雨就不能在病房呆着。停药的当天晚上,萧雨就在昏迷中停止了心跳,僵直地躺在简陋的白色病床上,像是睡着了似的。

医院里的医生也有看不过眼的,草草组织了个捐钱意识,好歹能够送去火葬场火葬,好歹还能给萧雨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程如初一点点给萧雨梳好头发,洗了脸,再亲手换了衣服,她哭不出来。

谢临川嘲讽地一笑,又朝程静芝那里看了一眼,说:“得意不得意都是自己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过得很好。丢了旧的,抱着新的。”

程如初头也没抬,只是低声呢喃:“萧雨,我活不下去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那一曲《致克恩》,黄昏中少年醉人的眼波,星光下那几乎要窒息的生涩的吻——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切开得太快,逆转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回味起来恍然若梦。程如初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做一场关于舒晨的噩梦,而梦醒了,她如往常一般醒来,萧雨还在下面等她吃早餐,E-MAIL里面,收到了他从洛杉矶发来的邮件。他说要和她结婚,一生一世都爱她,她那时也天真的爱过一个男人,真的想过要嫁给他,携手到老。

那天他是主角,可是却全然不顾来宾,只是在一边的角落看着中央的钢琴发呆,一杯接一杯地自顾喝酒,别人来应酬,他也只是点头敷衍几句,只是来者不拒,每一个人他都敬酒,都是一口喝干。

许久,才坐过去,缓慢流畅地弹了一首曲子。

谢临川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将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喝干,双眼一直不离那黑白错落的琴键,他的双眼微微眯起。

病好之后,程如初坐上了离开中国的飞机,来到了英国的曼彻斯特。她可以忍耐,尊严什么,她早就丢了。她不是程如初,没有了过往耍脾气的资本,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让自己的生命耗费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

舒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他自己也说不清,记不得。走过场一样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因见谢临川闷闷不乐,不像以前有说有笑,便说:“怎么你几天看起来心事重重,看来这段时间你好像过得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得意。”

对方郑重其事地说明了来意,舒家先是假意慈悲地分析了一通厉害,最后表示只要她愿意走,可以送她出国。北京城,不太平,如果她留下,或者真的会继续遭遇更加大的不测。

关系很好的新的程家和舒家的千金程静芝陪着舒晨一起参加了这个PARTY。

他什么都忘了,从此心底便会只有她一个。他总会明白,这世上只有她待他是最真的,毫无保留,倾尽一切。程家出车祸也好,首长换了谢家也罢,世间的人都死光了,只要舒晨还在,她就什么都不在乎。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意外的见到了舒家的人。西装笔挺,程如初想冷笑,可是笑不出声,骂也骂不出来,她浑身都没有了一丝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了一般。

记得当天去医院看舒晨,那是她第一次毫无压力毫无顾虑地接近他,甚至不用去担心他的抗拒和冰冷——因为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崭新的护照上,她的新名字,叫做萧初雨。

程静芝想到这里,嘴角轻弯,程如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不可能会像她这样爱他。

前任首长一家在高速上不幸车祸,举家遇难。而程如初,从那之后,便真正地从地球上消失了。她里胚会。

医生说,舒晨摔下楼的时候,大脑在扶手上磕了一下,现在有块淤血,导致他竟然如同电视小说里面的情节一样当时已经把这一切都忘了,甚至连程静芝也记不得究竟是谁。这种遗忘的方式极其诡异,像是不愿他记得自己曾有过一段缠绵的爱情。

因为程静芝的爸爸很多事务和舒家搅和到一块,程静芝才懒得管这些。她只知道,她现在有理由和资格站在舒晨旁边了。

程静芝挽着舒晨的胳膊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中款款而行,她如今才真正是心满意足。

虽然说新的程家不牵扯到之前程首长的任何权利关系,可以说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做生意,这别的人可以不见,只是这刚刚重权在握的谢家却不得不去应酬,尤其是这个被疯传得很厉害的谢家的私生子——谢临川。

舒晨只觉得很耳熟,心底很喜欢,却想不起来以前是不是听过。

谢临川想起那场车祸,想起医院里死亡记录本上“程如初”那三个字。

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是他知道,她永远也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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