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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蔚凌然这话的意思,就是太子府里已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太子妃,楚东成就不该再拿这念头辱没她。
楚东成沉默不语,盯着少女平静又淡漠的面庞看了好久,这女子看似温和随意,其实性子骄傲待人疏离,当然她确实也有她骄傲的资本,姿容绝世气质高华明丽而不艳俗,世上其他女子无人能及她万一,如此让她做他的妾,确实委屈她了,就是让她做太子妃他也觉得那位置会亵渎她。
“如果我能让你做唯一的正妻呢?”他暗沉的声音怀着无限希望看她。
“哦,唯一?”少女又淡然随意地笑了,“敢问现在的太子妃呢?你要废了她吗?别忘了她还怀着你们楚家的龙脉呢,你想废她还得皇帝陛下同意才行!”
“她?”楚东成眼里闪过爱恨难分痛楚迷茫纠葛不清种种情绪,曾几何时,那个女子也是明丽如艳阳,豪爽英气不矫情不假意,但自从他娶了她回府,她脸上永远只有忧郁哀伤忧愁环绕,给他最多的是冷漠,甚至一开口满嘴是锋利的刺,针针刺向他的血肉,是以他才有一时昏头激动,忍不住动手打了她……。
沉默半晌,他冷冷道,“这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同意嫁给我就好。”
“嫁给你?太子你高看我了,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心人,如果你做得到了,你再对来对我说这些吧,现在我要回家了,再见。”少女波光流溢明媚笑容里,泛着淡淡轻蔑,那一声沉在心底的叹息随着她身影渺渺散在风里。
她为高默璇叹息!可怜那个女子为了家人放弃情爱以为可以得到那顶金光闪闪的皇冠做为最耀眼的补偿,到头来,一个美貌的女子便轻易粉碎了她的梦,叹息过后,便是一身冰冷的笑,即使楚东成有此念头,高家、皇后、甚至珞王无论谁都一定会阻止他的!
想娶她——这辈子做梦吧!
楚东成勒马停住,望着她纤姿身影,眼神热烈而表情阴鸷,他对她志在必得,拳头握紧五指相碰响起了咯咯的骨骼磨合声,蔚凌然——你是我的!
似有感应般,已奔过街另一头的少女蓦地回头,冷漠瞥了过来,那一瞥的眼神同样坚定拒绝,她不会是任何人的,除了她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蔚凌然确定高默璇绝不会站出来为楚千浔说话,便与楚千浔商定,对楚东成来一场绝地的血腥还牙。
你可以冤枉我,我也一样能让你百口莫辩,甚至——死无全尸!
蔚凌然利用她神医的身份,出入宫禁之外各个官宦之家,因为她名声极好又医术高明,很多官家夫人小姐都愿重金请她到府上看诊,当然,蔚神医会在给这些夫人小姐们看诊的时候,有意无意讲些八卦趣闻,而这些八卦消息中,绝大部份是关于楚东成的。
结果,在天气往深冬迈进一步的时候,整个京师都悄悄流传着这样的传言,说是太子自从三殿下回来后,脾气暴燥牢骚满月复,太子派系掌握兵权的东大营与禁卫军在密密操练频频调动云云……。
除了利用民众舆论,楚千浔也暗中联络昔日旧部,还有那些被太子刻意打散至各军的黄沙军将领,几年下来,都有了不小的官职,边防兵力暗中作一番布置,首要牵制住皇后在两线边境的势力;而徒戈怰也暗自召集了一批精于刺探情报与暗杀的人员,将用来阻断宫里消息外传,保证那几个控制着三省州郡的庆氏成员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以免他们连合起来发难。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待那一日到来,给楚东成迎头重击,势必要将他击得一败涂地再也无力起来为止。
年关将近,皇后的老毛病又犯了,整日病恹恹咳嗽不绝,气虚体弱下不了床,蔚神医告诫她,治老毛病不能急燥,要慢慢治细细养才能治好病养好身体。
因为年关将近,珞王也将从行宫回来,按照珞篱惯例,他得在除夕夜赐宴百官,年初一还得来场与民同乐的兴典,再然后是初三得率众子嗣与文武百官到皇陵祭拜祖先,求祖先庇佑珞篱国运昌隆百姓生活美好。
年关将近,高默璇的小月复明显隆高起来了,楚东成自那天对蔚凌然近乎紧执的宣示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蔚凌然估计楚东成大概为那些流言烦恼着,又或许在做着什么小动作,想要废了高默璇太子妃的身份。
无论楚东成做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们长久详尽准备,只为那一天到来。
蔚凌然他们制订的计划就是要在珞王回宫那天,做一场绝世好戏,演给珞王乃至全珞篱的人看。
风回雪舞,天地一片白茫茫,这天是腊月大雪气节,气温分外低冷,蔚凌然不明白为什么珞王要选在这天从行宫回来,后来才得知珞王乃天子,天子一言一行关乎国运,就连回宫的日子也是经过钦天监测算钦定的。
好吧,神棍只要有人相信,无论在那个时代都吃香。
大雪这天,大清早,太子府突然派人“请”蔚神医与太子殿下一道去城外十里迎圣驾回朝,皇后因为下不了床自然去不成。
本来蔚然以为今天没她的事,昨晚与徒戈怰商量一些细节问题,讨论到夜半才睡下,这天一亮就被人吵醒,心情当然大大的不快,心情不好自然不客气拒绝,想了想她对楚东成其实从来没客气过,然而楚东成以她要负责照看有孕在身的太子妃为由,他似也早料到她会拒绝,竟然让一队足足三十人的侍卫堵进她家院子“请”她去。
某蔚恨得牙痒痒,磨磳了半天才打扮好,被那群侍卫浩浩荡荡拥护着与太子汇合,既然楚东成要她亲眼看他的下场,她就当满足一下他临死的愿望好了。
这么一想,心情瞬间大好,心情愉快了,便笑容可掬地挽着她家的徒丫环,走向金光闪闪衣饰华贵气压森严的太子队伍。
为了避免她的容貌太过出挑,蔚凌然特意戴了块面纱,一身鹅黄淡素自一片银色雪白的世界翩然走来,霎时亮了众人的眼。
她向着楚东成微微颔首,然后直接加入队伍跟在了高默璇身后不远的距离,她的职责是照看孕妇,当然行寸步不离才行,楚东成也不好对她有什么逾矩的举动,一声“起程”之后,以太子为首,领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向城外十里亭出发。
时值深冬时节,路上景致处处灰败毫无生机绿意,一行人走这十里路,也走了半天才到十里亭,一众人又按照规矩列好队伍,沉肃迎接珞王回宫。
午时刚过,在众人翘首以盼中,路的另一端远远出现了大片开路御林军,接着明黄沉压令众人不敢喘大气的龙撵缓缓前行。
负责珞王安全的御林军与大批侍卫在龙撵到达十里亭之前,迅速训练有素地做好布防,更仔细检查过周围每一寸土地,确保无任何危险可以威胁到陛下龙体安全。
太监远远一声“陛下驾到!”太子率领的一众人以及先一步在十里亭布防的侍卫军队,呼啦啦一片一片伏首跪地三呼万岁。
珞王走出龙撵,走入十里亭正中,蔚凌然远远的便感受到一股帝王的威严与尊压气势。
“众位平身!”珞王声音略显倦态,但那不怒而威的表情自有一股帝王的威严。
众人又呼啦啦成片成片站了起来,人数虽多,却很整齐的没有一人发出多余的声音,皆静候着珞篱身份最尊荣的人训话。
珞王在亭中的椅子坐下,旁边太监立即奉上茶来。
太子亲自去接茶,恭敬将茶奉了过去产,笑吟吟道,“父皇,这是您最喜爱的云山龙井……”
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眼前冷光一闪。
那一冷光银白缀森寒气息,像一道闪电飞劈入眼角,极度的亮光造成极度的黑暗,一时间,楚东成什么也看不见。
冷光陡起于奉茶的托盘之上。
托盘上鲜红可口的樱桃果突然四散飞出,半空中那耀眼的鲜红就如连着人体生机的血液,晃在极亮的冷光里,托盘上那银色小碟却突然消失了。
特制的折叠软剑,打成碟子的形状,在众目睽睽之下,托至珞王身前,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剑光已发且快若闪电,太子正在给他们尊敬的陛下奉茶,他的身形刚好挡住了侍卫的视线,霎时间惊见剑光骤起,却是所有人都来不及救驾,眼看那兜着冷光的银剑便要刺穿太子肩膀,再刺向珞王大开的胸膛。
近到咫尺的距离,快若闪电的剑,就是万能的大罗神仙下凡也抢救不及。
那刺客手中银剑却蓦地一递,竟绕过了太子,直接奔珞王致命心脏而去。
这一绕之间,闪电便出现了一秒的停滞,这一停滞却给人带来了可以救援珞王的空隙。
一抹湛蓝幽冷的身影一闪,在众人惊呆等待那“哧”一声高压的爆响时,竟有人奋不顾身以诡异的角度惊人的速度冲了过去,这抹湛蓝的人影在向珞王冲过去时,就做好了替他挡剑的姿势。
“哧!”利器入肉,剔离皮肤骨骼发出的声音令众人紧绷的神经差点断弦,一条如箭血柱随着软剑抽取,泉状喷洒而出,直上半空丈高。
鲜红落地,染成了无数朵诡艳的红花,众人眼前一晕,齐齐看向那抹面色如纸的湛蓝人影,是楚千浔——在珞王遇刺刹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他身上。
风声急啸,人影一闪,刺客一击不中也不恋战,掉头就走,随即在刺客之后,有湛蓝身影一动,楚千浔竟然不顾自身伤势,奋力追着刺客而去。刺客逃至亭外,突然急转身反手一掷,空中赫然亮光闪了闪,竟然依旧用了暗器射向珞王。
这一手谁也没料到,楚千浔受伤反应不及,眼见珞王就要倒霉,一条碧色身影蓦然掠帘穿入,手中弯刀一格一挡,已将那道亮光灭于空中碎于地面。
是徒戈怰在刺客现出软剑的时候,得到蔚凌然授意时刻关注着珞王,才能在这危急关头第一时间穿过围帘,及时救了珞王一命。
刺客已经在这回掷的动作里奔远,侍卫们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武器追了过去,但那刺客轻功却是绝佳,一闪一纵间,但冲出了侍卫的包围,众人只见眼前蓝影流光如泻,楚千浔苍白着脸不依不饶追了出去。
一部分侍卫随着楚千浔追了出去,大部份人则留在亭子朝珞王围了过去,团团保卫着珞王与太子。珞王则脸色铁青,阴沉如冰,太子惊魂不定,惊疑四顾,也没有顾到那边身怀六甲的太子妃高默璇,侍卫如墙,他似乎觉得还是不够安全,一眼看见丫环打扮的徒戈怰,登时如见救星,便急声招手唤道,“丫头,你过来!,快过来!”
你把徒丫环当狗唤啊!
蔚凌然暗骂一声,眼角却斜睨向脸色难看的高默璇,轻轻摇了摇头,在徒丫环反应过来拒绝之前,她率先奔了过去,徒丫环眼里只有她,她移步,他自然紧紧相随也向太子那边迈步,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应了太子随唤过去的。
然而蔚凌然经过太子旁边时,对他微抬了一下嘴角,笑是笑了但笑容绝对的充满嘲讽与轻蔑,她站定,却是在距珞王三步之遥的位置,徒丫环跟过来,便刚好挡在了珞王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