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虎,是个孤儿,6岁行乞的时候,钱掌柜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让我在店里做了小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都快不记得我在店里做了多久的掌柜,可能有五年,可能已经有十年。
奇怪的是,我做了那么久的小二,从来没见过老板,而整个店每当谈起老板的时候,态度都很恭敬,我依稀记得有一次我只说了一句老板好神秘,被钱掌柜关了三天的柴房。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在背后说过有关于老板的话,也不再好奇老板的真是模样和真实身份,最好本分的事才最好。
后来,老板又开了几家酒楼,于是我就跟着钱掌柜在老板的安排下,去云游山的山腰当掌柜和小二了。
到了云游山后,钱掌柜对我的管教却愈发松了,除了还是不能触及老板,其他的都很好说话。
整个酒楼的人很少,和之前在洛阳(音国首都)开的酒楼完全不能比。除了钱掌柜和我之外,总共算起来,也就只有3个人。
一个40开外的寡妇厨师,甚不起眼,但是有一次看到她烧菜的整个过程,我差点惊呆,完美的刀工,恰到火候的炉火,让我觉得她就像是一个世外高人般遥不可攀;一个砍柴挑水50多岁却身强体健的老人,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他挑四偌大水桶进来的时候,我都会呆呆地看上一眼,不是因为他挑得很轻松,而是我在思索我连一个这样的水桶都挑不起来,这样一个老人,怎么能够如此轻松地胜任这份力量的想法,看来实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40不惑之年打扫卫生的中年大叔,能说一个字的时候从来不说两个字,沉默寡言,也只听从钱掌柜,在他的超高效率的打扫卫生下,整个酒楼可以说是纤尘不染,就像传说中少林寺里的秋风扫落叶的招式。
然而,好奇归好奇,我是不敢和其中一个人深加攀谈的,我是最无能的那位,除了我每一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人,当然包括钱掌柜。
钱掌柜是一个有文化,有武功的人,但是显山不显水,他从来不提他会武功的事情,对别人从不曾说,也曾未展示过,倒是那个50多岁的老人在有人闹事的时候,凭得一身蛮劲震慑住了全酒楼的客人,但是我想光是一身蛮劲是不可能镇住全场的,那个老人应该还有些我所没有发现的东西。
后来一次巧合,我才知道钱掌柜的文武双全。记得那是有一次外出去进货的时候,当时途中遇到四只凶狠的豺猪,他拿出腰间的短刀,刀光电火之间,四头猪就倒在血泊里,但是钱掌柜说不足为外人道,我也就不敢擅自做主和别人说,不过即使我真的想说,也没有人会和我说。
云游山,真是一个寂寞又无聊的山呢。
因为酒楼只有这几个人,所以钱掌柜很无聊,虽然他从来都不说,但是我看到总是捧着一卷不符合他身份的书籍紧锁眉头发呆的时候,我就慢慢开始明白了。——钱掌柜不喜欢云游山,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他很无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呢?安排我们到云游山来的是最让人尊敬的老板,大家都不能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不过,不知何时开始,钱掌柜开始没事就开始和我聊天解闷,因为我是里面最年轻的,最能打发他无趣苦闷的蹉跎岁月。
一次说话的时候,他说我的名字很有霸气,当时我不懂什么是霸气,钱掌柜看了下懵懂无知的我,摇头叹了口气。
再后来,钱掌柜会在没有生意的时候教我识字打发时间,我的文字功夫就在钱掌柜每天的无聊光阴里开始突飞猛进。
钱掌柜会功夫的事情只有我知道,不过整个酒楼的人都很尊重他,我虽然不明白是不是当掌柜的都是应当受到这样的尊重。我必然是尊敬他的,给了我生命,还给了我生活,教我一切的道理。但是我似乎在别人的眼睛里,除了尊重还看见了类似害怕的神情,我只当是我眼花了。
但是自从我学习到不需要钱掌柜教的时候,酒楼里便愈发沉闷了,客人稀少,人丁单薄,门可罗雀,甚是冷情。
因此在我来到云游山的第五个年头之际,我准备打探下情况,研究下我们的酒楼,研究下人烟稀少的真正原因,是否能够改变现状。
可是当然看到酒楼的环境的时候,我不由目瞪口呆,这是怎样的人间仙境般的条件啊。
——栖山傍水的资源条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重峦叠嶂,绿树成荫,葱茏阴翳;百花怒放,万紫千红,清风拂面,香飘万里;潭水深幽,游鱼嬉戏,清澈见底。
整座酒楼虽算不上气势恢宏,富丽堂皇,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上好的红檀木制成的整座酒楼,让酒楼在群山之中分外显眼突出,加上配套的紫檀木内部设施,使得整座酒楼就是一座造型细致,绣闼雕甍的殿堂。
虽然所有的木料都是直接用山上树木制成的,但是在别的地方这样的木头可以卖到高价,所以制作起来不奢侈的酒楼却给人以低调的豪华感,美不胜收,美轮美奂。
最为显眼的是酒楼门前的八扇绛红色的旗帜,直直地矗立在地面,随着大风之际,呼啦啦作响,但是由于深深扎根于地下,扇面又用的是最为结实的丝绸,所以常年屹立不倒。
而最有气派的却是它的横匾。上好的沉香木,万里挑一,偌大的横匾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不二家。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独一无二。
的确,我们家的酒楼是整个云游山唯一的一家酒楼,甚至可以说我们是整个云游山唯一有人类气息的地方,名字自是当之无愧的。
纵使环境再清幽舒适,纵使竞争全无,纵使佳肴丰盛,但是生意却一直不如意。
如此山清水秀的地盘,如此人间仙境的环境,竟然来往稀疏,门庭冷落,让我甚是不解。于是有一次在我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我问过钱掌柜,钱掌柜带着有点沧桑的脸庞感慨万千地说:“云游山,哪会有那么多的云游客在云游时经过这偏僻的山峦?”
当时我不懂,但是现在的我更加不懂。
宾客如云,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为什么突然出现了那么多远道而来的云游客?
记得那是腊月初三,掌柜收到老板飞鸽传书的那个晚上之后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我朦胧间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天来了好几个年轻伶俐的伙计,唯一的缺点是长得和我一样普通,钱掌柜安排好那几个人后,拨弄着算盘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我看着外面的艳阳高照,没有明白钱掌柜的皱眉哀叹。
但是后来我似乎有些懂得了,的确是忙碌的日子来了,很忙碌的日子,比之前在洛阳的时候愈发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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