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珺瑶五人上岸后来到的是邯郸的珑琊湖岸,岸边不仅没有任何的船只,甚至连岸上都没有任何的生机,没有任何的人烟,他们看着这了无生机的珑琊湖岸,心情不由愈发沉重。
邯郸,曾经让人心驰神往的这个城池,如今早就物非人非,光鲜不再,风光凋零。
随着岸边的道路一路走来,他们没有看到一个人烟,墨台染看着这样荒凉的景象,不由问了句:“姐姐,莫不是邯郸的人都离开了?”郁珺瑶感慨万千道:“小染,遇到这样的事情,国家是不允许灾民逃亡别的城市的,邯郸知府赵善也不会例外,若是真让灾民都逃出了邯郸城,那么他知府的地位也保不住了。”“难道是邯郸的百姓都饿死了?”墨台染复又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珑琊湖这一带是邯郸城人烟稀少的地方并不足为怪,要走到市中心,才能真正知道邯郸的情况,如果市集都没有一个人,那小染的担忧怕是成真的了。”风曦不无忧伤地说道。
“风大哥,既然这样,我们就快些到市中心看看情况吧。”
“好,小染这么有心为民,想不想做官?”
“官?”墨台染反问道,想了想,坚定地说:“不想,若是做官了,就不能陪着姐姐浪迹江湖了。”
“浪迹江湖?”听到墨台染的话,风曦不禁反问道,郁珺瑶理想的生活竟然是浪迹江湖吗?
“是啊,姐姐是不是?”“对,小染说的什么都对。”郁珺瑶的这句话模棱两可,让风曦不甚清楚郁珺瑶的心思不过对于这个问题风曦也不敢再问下去,毕竟他没有适合的身份。
走了近半个时辰后,众人才见到了第一个人,风曦忙上前询问。
“没想到邯郸这样的灾荒,还有人往邯郸赶,我们恨不得飞出去,你们却偏偏往邯郸来,这不是刺激我们的同时想要找死吗?”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粗声粗气地说道,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很中肯。
风曦看着这个衣着破碎盖着一床破棉被,因长期吃不饱饭而瘦的皮包骨的男子,珍重地说道:“大伯你好,我是朝廷派来看看邯郸近况的,想来为大家找点解决的办法……”风曦的话还没说完,男子就拉起那床破棉被,身子往众人的反方向睡去,不准备再听风曦的说话。
“大伯!”风曦还准备说些什么,难得见到一个人想了解下邯郸的情况,没想到话不投机半句多,大的竟然就这样背过身去不做理会。
“什么都不要问我,朝廷的人快滚开,我不想再见到,否则就是拼了我的老命,我也要你们好看。”大伯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后传出让风曦等人的心里一凉,这赵善,难道是做了什么让百姓痛恨的事情?
“好,大伯你别动气,我们这就走就走。”风曦说着,对安涧黎做了个表情,然后离开。
安涧黎从包裹中拿出几个已经冷的馍馍,用纸包着放在男子的身旁后才随着众人离开,也许只能救治一时,但是没有几天一定能够让你们都渐渐能够吃上饭。
没走多久风曦等人就遇到了一家子,一个老人,一个年轻的仆妇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小孩,几人都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眼神紧闭,憔悴狼狈,显然几天都没有吃上什么东西了。
这次风曦没有趣询问,郁珺瑶上前向四人打探:“对不起,打扰一下,我们是刚刚无意中从珑琊湖岸闯来邯郸的人,想问下赵知府的府邸在哪里,市集又在哪里?”听到郁珺瑶声音的四人中,青年男子睁开眼看着郁珺瑶,小孩也顺着声音骨碌着一双并不明亮却分外清澈的眼睛看着郁珺瑶。
“有吃的没?”男子的声音已经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般,很漫长地吃力吐出。
“小染……”郁珺瑶喊道。
在一旁看着的墨台染立即从包裹里掏出五个大大的粗饼,油油的,虽然不够让人垂涎欲滴,但是对于饿了不知道有几个月的人而言,这无疑就是天物。
看着墨台染伸手递给他,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都给我们吗?”“都给你们。”墨台染说道,语气低沉,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谢谢,好人有好报啊。
//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男子说着,颤颤巍巍地接过墨台染手中的粗饼,墨台染看着男子体力不支,扶着他坐下,男子将粗饼一一放在纸上,取出其中一个,掰成了四份,将其中一份给了一直盯着粗饼没有眨眼的小孩,小孩激动地接过,迫不及待地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将整个瘦弱的脸撑了起来,鼓鼓的,给人无限的辛酸之感,男子见状吩咐道:“慢点吃,小心噎着。”小孩这才有些收敛动作,墨台染掏出水壶递给小孩,小孩看了眼墨台染后,咽下口中的粗饼说了句谢谢后,就咕咚咚喝了起来。
男子见此拿着半块饼走到老人面前,轻轻说道:“娘,有吃的了,我们有吃的了,你张嘴吃几口。”
听到男子声音的仆妇慢慢睁开眼,而老人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娘!”男子的声音终于有些哽咽,他们终于有吃的了,可是他的娘却再也吃不上了,天若有情,怎会这样对待这一家子?
吃饼的小孩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停下了吃饼的动作看向留下一行泪的男子:“爹爹,女乃女乃她……”
“女乃女乃,和爷爷相聚了。”男子对着小孩道。
边上的仆妇看着一大一小没有说话,拿起剩余的小半块饼啃了起来,她啃得不慌不张,但是吞咽的速度极快,男子看到仆妇还有胃口吃,骂道:“你还有脸吃?、,仆妇这才张口说道:“娘已仙逝,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别让娘担心。”
听到这话的男子脸色才有好转,慢慢拿起手中的饼啃了两口,喝了。水后看向郁珺瑶:“姑娘,你想要去赵知府的府邸,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在第三个转弯口的时候向左转,再一直向前走,看到了一座酒家后直接往右数百米,就到了。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去市集了,现在不管是哪条市集,没有一个人营生的。”“怎么会没有人营生?知府他们吃什么?”郁珺瑶不解地问道。
“知府他们的伙食有专门的地主提供,不需要经过卒集这一兜转过程,就像当地财主一样,在今年的灾荒开始后,都是从来不上市集的。”“晋地的财主多吗,他们能吃饱吗?”郁珺瑶的问题让男子抬头又审视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很讶异,最终还是感慨地回答道:“姑娘,你是外乡人,有所不知,我们邯郸城虽然灾荒,但是灾荒却并不会影响到当地的财主,他们照样大吃不喝,并不会有挨饿的可能,至于吃饱这个问题,我想他们家的家宠的肥胖程度就能够让你们知道,财主过得日子依旧和没有灾荒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变化。”
听到男子带着抱怨语气的话,郁珺瑶才知道原来,他们都错了。
他们还天真地以为瘦死的骆骆比马大,洛阳的贫穷人家会比邯郸的富贵人家要好些。原来,每一个地方在没有真正接触的时候,都不能随便判断,就像邯郸城一样,在这样惨绝人寰的灾荒面前,穷人更穷,富人更富,贫富更加悬殊,差距越拉越大,穷人都饿死冻死,富人却大享山珍海味。这没有夸张,这就是现实。
“百姓都去了哪里,怎么沿路都没有看到人烟?”风曦上前问道。
“百姓都被赵知府安排到了流民街,不管男女老少,所有的人都被强制带到那里。”“那你们怎么留在这里?”“我们去了流民街,赵知府派人下达的话是知府会按照朝廷的旨意,每日为灾民提供伙食,谁知道,这流民街的伙食却是稀饭,这稀饭稀到几乎见不到米,还是限量的,抢不到的人只能饿一天。娘说了,她,她想死在老家,不想死在陌生的地方,所有我们就回来了,没想到,没想到……”男子说到这里,泫泫欲泣。
“先生请节哀,给老人家安排个地方下葬吧。”郁珺瑶对男子道。
“谢谢姑娘。”
“流民街在哪里,我们想去看一下。
风曦的话没有波澜,却让男子欲说还休,挣扎了下后指明了道路:“流民街和赵知府的府邸正好相反,顺着这条路,在第三个转弯口向右转,走到一个假山亭旁的时候往左转一小段路,就能够看到人山人海的流民街了,提醒公子下,穿成这样去流民街要当心,小心被抢了。”“谢谢先生提醒,小安,我们准备走吧。”
“是。”安涧黎上前递了几个馍馍给男子,男子千恩万谢后,众人离开了这个带给他们动魄惊心的想法的地方去往了流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