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呦!”张哲腾栽沙发里的身体进,被抽了一鞭似的,一挺身就站到地上。“这是谁啊!快让我仔细看看!我们Van回来了?啧啧,国外养一养真是不一样!这身材,春光乍泄啊!”他溜了几眼梁语天紧身黑衬衫,几颗扣子未扣的低领口。
梁语天无视故作姿态的他,借机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东西和他离开的时候几乎没变化,只是墙上挂着的巨幅照片,从自己的换成了凝宣的。门后的一角,摆放着一个案子,立着温婉的黑白照片,前边有祭品和香炉。
“张哥……我先去看看小婉……”他摆摆手,沉痛的说。
小婉清澈的眼神,温柔的笑容,清晰如昨。梁语天一袭黑衣站在那儿,墨镜后面泛起一层薄雾,一片晶莹。温婉这个助理,曾是他亲自招进团队的。黑白照片中她那持久的毫不怀疑的笑容让他产生一种恍惚,他在想,他认为正确的事,对她们好的事,到底是不是真正对的事……
“怎么,自己的小情人跑了,来抓人?”张哲腾可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凝宣她没在我这儿,我还找她呢,惹了祸不知又躲到哪里鬼混……”
没等他说完,梁语天伸手一拳,张哲腾瘦长的身体被画出一道完美弧线,“砰”的一下应声倒地。
梁语天伸出脚踩在他身上,狠狠说:“这一拳是替小婉打你的!打你,打死你都不值!”
梁语天死死抓住他的衣领,“你作的孽还不够吗?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逼到绝路?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梁语天如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张哲腾浑身各处,他已经失控,本能的野性发泄着无法遏制的憎恨。没有人看见,他心中是流着泪在控诉的。
助理,保安听见响动,纷纷冲进来解救张哲腾。张哲腾被他们扶起,狼狈不堪的靠在沙发里,嘴角流着血。
“放开他!这儿没你们的事儿!滚!”张哲腾沙哑的说。
梁语天喘着粗气,一只手支在额头上,说:“夏凝宣是你的艺人,她我管不着。但是你最好放聪明点儿。你要想诬陷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做了什么,别以为谁都不知道!”
“说出来,说出来听听,你知道什么?”他用食指抹去嘴角的泪。顺便看一眼手指上的一抹腥红,“哎!我说你们俩是不是都要暴力倾向!”
梁语天没搭理他,生气的掏出裤兜里,在凝宣家找到的窃听器和摄像头,“这是什么!”他颤抖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在安静的空气中剧烈的晃了晃。
“哼,这是什么你没见过吗?你跟哪儿捡回来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哲腾并不惊讶,嗤笑一声,像在嘲笑梁语天的白痴行为。
“凝宣家!张总,这么多年了,您还在玩儿这种小儿科,技术也没革新啊!”
“我再说一遍,这是什么跟我,没,关,系!”他起身,伸出一根手指头贴在梁语天眼前,左右晃了晃。
“那这个呢?这是我从我家窃听器和摄像头里拷贝出来的,您贵公司,投拍我个人**的证据!”梁语天拿出张俊交给他从腾飞窃取到的张哲腾监视多个明星多年的证据。“就靠把自己攥在手里的演员一个个杀掉来牟利!你比吸血鬼还恶毒!被千刀万剐都洗不清你的罪孽!”
张哲腾愣了半秒,什么都明白了。跳梁小丑,立刻变脸:“梁语天,没想到你也会变得这么不择手段!你跟哥哥这么多年,有什么话咱们好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梁语天看着他滑稽丑陋的样子,不禁失笑。摇摇头说:“张哥……”
张哲腾谨慎又憎恨的目光等待他继续下文。
“张哥,我还叫你一声大哥!你就应该知道,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变!怎么解决,你看着办,两天之内我看不到效果,咱们法庭见!还有,把传言中的那个录像给我!”梁语天呼出闷在胸中的一口浊气,戴上墨镜,拿着东西低头离开。
凝宣散着柔软的长发,一袭天空色棉布睡裙,光脚蜷缩在沙发里。听见门锁被拧开的声音,她毫无反应的一动不动。
梁语天摘下墨镜,吃惊她瘦得快要认不出来。他心疼的叫:“凝宣!”
凝宣看着他,嘴一张一合没发出丁点声音。无辜的黑眼睛被消瘦的面庞显得硕大,它眨了眨,流出两行泪。
梁语天几乎不敢承认这是他认识的,倔强,活力十足的凝宣。眼前这个她像片纸一样单薄,随便一个小孩子也可以一推就倒,一撕就碎。她除了安静的呼吸和毫不费力的流泪,什么表情都没有。
行澈拍拍他,低声说,“从第一天开始就这样。好一会儿又回去了。”
梁语天再看一眼她,叹着气。
行澈把他拽到玄关小声说:“我得回公司,你陪陪她,有事电话联系。晚上她要不睡觉,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给她吃半片就行。这是钥匙,记得抽屉要锁。”
梁语天从玄关的缝隙看着安静到吓人的背影,战战兢兢从行澈手里接过钥匙,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不自觉的说了声:“收好……”
行澈离开,“咣当”一声关门声之后,屋子像与世隔绝的另一个空间。梁语天走到凝宣旁边蹲下来。试探的叫:“凝宣……”说完之后,不知要怎么做才能不让这间屋子过于沉寂。
“凝宣……我是天哥……你怎么了,啊,凝宣啊……”梁语天把手放在她冰凉的膝盖上。他看见一道触目的肉粉色的疤痕。他手指微微颤抖,遮盖在那上面。
凝宣听见“天哥”,泪水像没拧紧的水龙头,顺着削尖了的下巴“滴答滴答”落在他的头上。
梁语天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了她的腿上。手慢慢握紧成了拳头,拄在地板上支撑自己颤抖的身体。
一只小手突然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呓语一样的声音说:“天哥……我每天都早早睡觉……每天都在等着做一个同样的梦……我梦到过公司……梦到过走廊和会议室……梦到一间间工作室……梦到嘈杂声声音……梦见林翰哥……梦见澈姐……梦见好多好多认识的人却从来没有你……天哥你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突然消失……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梁语天抬起深埋的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看也看不清的她,滚烫的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凝宣,对不起……”
凝宣湿热的脸庞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磅礴。梁语天紧紧搂住她,任凭她的手在他的背上又掐又砸,发泄心中郁积的怨恨和恐惧。直到最后哭得气若游丝,小婴儿一样瘫软在他身上。
“凝宣你累了,回房休息一下。”他宽厚的手掌托着她的头,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轻飘飘的她。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认为她就是他的小女儿,她变得那么小那么小。小到可以抛开男女间的暧昧情感,安逸的躺在男人的臂弯里。
第二天中午,凝宣光着脚丫走到客厅里,“咕噜咕噜”喝掉一杯水,齐腰的长发随着她一晃一晃。梁语天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天哥……”凝宣中气十足的叫他。
他目瞪口呆看着她,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快就变正常了。“凝宣你刚刚说什么?”
“天哥啊!”她笑盈盈的站在阳光下,灿烂极了。
梁语天嘘了一口气,“凝宣来吃饭!”他到厨房给她热了一碗粥。
他看着她边吃边问,“凝宣你知道你昨天怎么了吗?”
她停下来看着他,“怎么了?你来了!”说着低下头,羞涩的一笑,“哭了吧……”
“好好吃吧……”他起身去阳台抽烟。
“天哥……”凝宣站在他身后,递给他一杯咖啡。
“凝宣你坐那儿。”梁语天指了指茶几旁的凳子。
凝宣听话的坐下,睁着大眼睛看他。
梁语天看着问她:“为什么离开凡微?”
“想离开你!”凝宣果断回答。干脆的四个字像小刀扎进他的心。
“那成百上千家经纪公司,为什么偏偏去腾飞!”想起昨天她那个丢了半条命的样子,梁语天紧紧攥起拳头。他谁都不怨,只恨自己。
凝宣神情黯然的说:“不想离你太远……”
梁语天闭眼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盯着她问:“凝宣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有没有拍果照!”这活在脑中,在心里盘旋过千万次,到嘴边又都生生咽了回去。盘问她,自己的心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