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冷大少夫人停住了脚,听着里头的动静,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一双儿女,也难为了小姑……
她身边的丫头欲要通报,被她摇头扯住。
这会不是她这个嫂子进去的时侯。
正想退去,便看到绛紫色软帘掀起,走出双眼通红眸带温润的纤姐儿。
倔强的咬着唇,睫毛上挂着晶莹,似落不落的,看的冷大少夫人心里好生不忍,正想说什么,纤姐儿却是已经看到了她,不禁一怔,继尔赶紧福身请安,“见过舅母,给舅母请安。”
“傻孩子,和舅母客气什么?”
伸手拉了她起身,两人向屋外走,想了想冷大少夫人还是看向咬唇沉默的纤姐儿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前你们娘亲心思没转过来,但也不是不疼你们,如今她虽看着待舒哥儿严厉,但却都是为他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不能记恨或是怨怪你们的母亲才是。”这话她不能不说,小姑虽是一心为着舒哥儿好,但以前的她毕竟疏忽这两个孩子太多,两姐弟相依为命这几年,感情深厚自不是必说了,纤姐儿又是个聪慧的,可越是这样越敏感,若万一心里没转过那个弯,在心里对冷清一起了隔阂可就是不妙了。
“舅母您说哪里话,纤姐儿都明白的,再说,纤姐儿怎么会怪娘亲?”
“好孩子,走,舅母那里做了你爱吃的点心,也当是陪陪舅母,可好?”
“纤姐儿都听舅母的。”
冷大少夫人看着身边小女孩挺的笔直的身形,心头一阵阵的怜惜。
她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倔强的外甥女。
以前碍于冷清一的态度,她这个当舅母的也不好太过逾越。
如今冷氏想通,肯理会这两个孩子,她也多少可以放下那份心了。
屋子里,泠清一看着同样倔强,咬牙不出声,就站在那里瞪着自己的便宜儿子一阵的烦躁涌上心头,忍不住的爆起粗口,靠,她是闲的脑袋生锈变傻了还是魔征了啊,好好的日子不过管这两娃死活呢,现在好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外头那个心里怨自己,面前这个估计心里恨自己……
早知道还不如学着以前的冷氏啥都不理会,由着她们生死好了。
可是看着那张稚女敕如花的小脸,她最终只是忍不住用力挠了两下头发。
想起了之前纤姐儿说过的话,她深吸了口气,尽力的缓和着自己的表情,放柔声音,“舒哥儿你别怕,娘亲没有怪你。”睁眼说瞎话,还是对个孩子,冷清一扁扁嘴,继续诱哄,“你告诉娘亲,为什么在姐姐面前能背的出来,在娘亲面前还有师傅面前就背不出呢?”在她面前还好,能勉强背个五行,听纤姐儿的意思,在教习的师傅面前,很多时侯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upbw。
“……”
舒哥儿只是转了转乌黑的眼珠,朝她喵了一眼便又闪了开去。
看的冷清一阵阵的无力,正想说什么,门帘被人掀起,人影末到冷若风爽朗的笑声先至,“我听你嫂子说一一和舒哥儿在说话,舒哥儿可有惹你娘亲生气?”
“舅舅,有。”
“咦,我们的舒哥儿怎么惹娘亲生气了,告诉舅舅听,舅舅给你撑腰。”
看着冷若风一来便把舒哥儿的注意力引走,冷清一不免有点吃醋。
这是她儿子好不?
虽然她没感受十月怀胎的辛苦,但也歹也用了几分心思的啊。
可这臭小子到好,在她面前一字不发,转头看到自家大哥就扑了过去。
恨恨的模着鼻子月复诽,她是长的不好看还是像老虎,会吃人啊。
“好了,不管说什么都得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都吃完了饭明个儿再说。”说着话他顺手在舒哥儿头发上揉了两把,大笑着一把拎起舒哥儿往外走,“纤姐儿也还没吃东西呢,我肚子可是一直咕噜噜叫呢,你嫂子非要等你就怕你饿到……”
看着自家大哥说到最后一脸哀怨的表情,冷清一抿唇笑了起来。
她家大哥还真的不适合做这种小女儿状的可怜样子。
念头一转便知道怕是冷大少夫人怕自己操之过急吓到舒哥儿。
所以请了大哥过来喊人了。
晚饭是一起用的,纤姐儿舒哥儿低头用饭,期间冷大少夫人不停的给着这个夹菜那个盛汤,端的是比冷清一这个亲生的娘还要像亲生的娘亲,看的冷大少不时的瞪自家妹子一眼,那意思你可是当娘亲的,帮着夹个菜啊。
冷清一统统直接无视,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反正饿的不是她,坚决不惯这个习惯!
饭罢,两个孩子退下,冷大少夫人被奴婢请走,偏厅里只余下冷家兄妹两人。
啜了口茶,冷清一看向冷若风,“哥有话要和我说?”
“啊,咦,你看出来了?”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继尔一脸为难表情的挠挠头,冷若风讪讪一笑,索性点头道,“我是想和你说说舒哥儿的事。”
“哥你说,我听着。”
“你不觉得操之过急吗?”
“我没觉得啊,很急么?”
眨眨眼,冷清一一脸的无辜,理直气壮的反问了回去。
她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操之过急啊,她六岁时可是什么都会的。
冷若风有些搓败,无力的磨牙,“可是舒哥儿他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正因为他不一样,他本身才得更加的努力。”望着冷若风紧皱的眉,冷清一满脸的正色,手中的茶不知不觉的放了下去,试图用着缓和的声音去解释,“哥,我不是想让他出人投地什么的,我更没想着让舒哥儿做什么大事,我只是希望他能像正常人那样的生活,长大成人,和外人沟通,娶妻生子,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他的,我真的不想。”
可就这样最简单的心愿,这样的舒哥儿,他可以吗?
在她这个娘亲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在服侍他几年的丫头婆子面前连话说不出来。
在教他月余的先生面前拘束的就差尿裤子了。
这样的舒哥儿,如果她再不下重手,这一辈子就毁了!
“可是,可是……哎,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他才是个孩子。”
“哥哥六岁时已经跟着师傅练了二年的武了。”
一句话堵的冷若风哑口无语。
是呀,他四岁习武,风中雨里,何尝不是历尽艰辛?
夏天中午那么毒的太阳底下,一蹲马步就是一两个时辰。
冬季寒风刺骨,自己却被逼着早早自被窝里爬起来,在寒风冬雪中练功习武。
哪一样是简单的是轻松的?
张了张嘴,他有点赌气的起身向外走,“我不管了。”
身后传来冷清一低低的笑声,气的冷若风直瞪眼,身后却适时传来冷清一温和的声音,“哥哥你放心吧,舒哥儿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害他的。”
“我懒得管你,随你折腾好了。”
反正妹妹已经长大,有了自个的主意,也听不进他的话。
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冷家大少失落了。
不对,确切的说是吃醋了!
他打小捧在手心的妹妹竟然长大了,彻底的**,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之前还有些烦恼冷清一太过怯弱没自个的主意。
转眼这位冷家大哥又开始烦恼自家妹妹太过有**有主意了。
可见这人心呐。
哎,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呐。
次日用过早饭,丫头给冷清一捧了茶,垂眸望着茶盏中起浮舒卷的茶叶,冷清一却并没有如常的低头去喝,想了下抬头看向小丫头,“去看看舒哥儿上学了没有,还有,看看纤姐儿在做什么,要是没事的话让她过来一趟。”
半柱香功夫,纤姐儿随着丫头走了进来,看到冷清一见礼,“见过娘亲。”
“走,咱们去看看舒哥儿去。”
“可是舒哥儿这会在上课呀,先生上课时不能打扰的。”
外就下心。冷清一好看的看着纤姐儿皱着小眉头一脸不解的表情,明明那么小的人儿,却偏做一副大人般成熟稳重的样子,熟不知这样的表情让她看了只觉得好笑!情不自禁的伸手在纤姐儿脸上捏了下,出乎意料的柔软的手感让她忍不住又捏一下。
咦,真的挺好捏的,要不,再捏一下?
纤姐儿已黑了脸,后退两步一脸的谨慎,“娘亲。”
“给娘亲捏两下怕什么,又不会少你块肉。”
“……”
这真是她娘亲么?纤姐儿咬着唇一脸的无语,小丫头不知道说啥了。
半响后,还是冷清一想起正事,手一挥,“对了,我说要带你去看舒哥儿上课的。”
“可是不能打扰先生上课啊……”特别是女子,轻易是不能进书房呢。
“我又没说要进去看,咱们可以在屋外头偷着看啊。”
娘亲说在窗外头偷着看?
纤姐儿小嘴呈o型,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家娘亲,这真是自家的娘亲?
一头雾水根本没转过弯来的纤姐儿直到被冷清一拉着站到舒哥儿临时上课的冷家外书房门外,站在窗子底下听着里头传来先生抑扬顿搓声调不一的讲习时,整个人才慢慢回了神,才想出声,耳边就听到冷清一轻轻的笑,“记着,这可是你娘亲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名字就叫非礼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