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骨肉情深,老太太家里是念着那份亲情的吧?
只是可惜,她却忘了,现在的她是楚府的老夫人,而容楚两府若以前亲亲热热的也就罢了。
可现在朝堂情形风云变幻,云诡波谲的,她若是稍有不慎,毁的可是整个楚府!
也幸好走之前楚夜辰给她打了重剂,不然这老太太不知无意间惹出什么事。
摇了下头她极是无奈的笑笑。
亲情呀,相当时侯这就是一副无形中的枷锁。
相当大程度上,比任何看的到的锁都要牢靠紧固的多!
“女儿(儿子)给娘亲请安。”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出现两模样相似的女圭女圭,把冷清一吓的差点跳起来。
反应过来后回神,看着舒哥儿疑惑的眼神,她轻咳一下,“好了,即然来了咱们去用饭。”
“是,娘亲请。”
不得不说这两孩子规矩学的极好,后退一步,恭敬的请冷清一前行。
可就是这样冷清一才不爽呀,你们还是个孩子,那么老成做啥?
这些话她早想说了,可想想还是算了,慢慢来吧。
母子三人一块用罢饭,纤姐儿回了自个的院子,舒哥儿接着去上课,只有冷清一无所事事的晃回了清心院。
模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头栽到了榻上。
她是被吓醒的。
梦里被皇后再次叫去了皇宫,让她背佛经,背女戒,她没背下来。
皇后陡然翻脸,怒斥让她去宫门口跪着。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不知怎的头顶上的皇后蓦的变成只老虎,朝着她瞪大绿幽幽的眼就扑了过来。
把她那叫一个好吓呀,坐在榻上半响没缓过神。
后背上全是冷汗,手脚心冰凉,直到现在身上那种恐惧似是还在……
揉揉眉心,她呼了口气,缓和了下心神,门外响起青杏的声音,“少夫人,您醒了,奴婢可以进来么?”
“你进来吧。”
青杏手里捧着个茶盅,脚步轻快的走进来,“少夫人可是做恶梦了?喝杯参茶稳稳神。”
伸手接过,喝了小半杯放到一边,她看向青杏,“外头什么时辰?”
“回少夫人话,是申时中。”
“我知道了,帮我去传热水,我要沐浴。”
屈膝应了个是字,青杏转身出去吩咐,没一会热水备好,青杏水莲服侍着冷清一进了净室,便退了出去。
这是冷清一的规矩,她沐浴净身时不喜欢有人守着。
把整个身子泡在诺大的浴桶里,温热的水给她一种暖意,鼻尖浮动的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一刻,不知怎的,心头的郁结悄然褪去不少……
晚饭冷清一是独自一个人用的,吃到一半青杏帮着盛汤时,冷清一没拿稳碗就摔在了地下。
唬的青杏直接就跪了下去,“少夫人息怒,奴婢该死。”
“不妨事,是我没拿稳,你让人把这里收了吧,我用好了。”
“少夫人您不喝汤了?”
“不喝了,晚会帮我端碗燕窝粥就好。”
说着话冷清一已经走到了院中,抬头看着无际的星空,她的心猛的一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好像有什么事或东西被她给忽略了。
风吹起她的衣角,青丝发舞,趁着满院的灯火,愈发显的她清瘦而廖落。
眉头整个拧成了十字,她费劲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却是烦躁的用力挠了下头发,靠,自己到底发什么神经呢。
“少夫人,马上是深秋了,您要是想在外头散步,奴婢去拿件披风?”
深秋……冷清一脑中一道亮光划过,一把拽住身侧的青杏,“今天是初几?”
“九月十六呀。”
九月十六,原来是九月十六……
冷清一脸色一白,猛不丁的后退两三步,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倒把青杏吓了一跳,“少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冷了?”
“我没事,青杏你去帮我回去拿件披风,我在院子里走走。”
“是。”
打发走了青杏,又随便把身后的几个小丫头赶走,冷清一独自向着后花院行去。
脚步仿佛千斤重,她竟然给忘了。
九月十六,是老头子的生辰呀,往年都是她给老头煮碗寿面。
做她们这一行的,什么都不缺,少什么去抢去劫就是。
可最担心的就是平安,所以,她每年都会亲手煮碗寿面,希望老头在下一年里平平安安,健康长寿。
可没想到,最后害死老头子的却是她自己……
不知何时眼角一滴泪落下,她也懒得去擦,只是漫无目的走着。
心头有一把火,好像要把她的血肉骨头都给燃起来。v4g8。
两侧树影斑驳,风声吹起枝叶沙沙的响。
冷清一突然噌的纵了起来,翻墙而过,几个跳跃便溶入夜色之中。
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看看楼子言在做什么。
这个男人利用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午夜梦回,他可会不安,可有内疚?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直奔楼府,而是径自去了她曾养过几天伤的那处小院。
院子里很安静,偶尔有两个婆子走动,几盏灯随风而舞。
清幽的月色倾泻而下,令的整个小院更加幽清寂静。
冷清一似猫般灵巧的落在院中一株梧桐树上,浓密的叶子很好的把她的身影遮掩。
她曾在这里住过几天,比较熟悉后院的。
居高一看,初雪的住处竟然是亮着灯的……
就是楼子言不在这里,初雪也该知道他在哪吧?
悄无声息的掩过去,才停到窗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极低的争吵声,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子的声音很明显是初雪,激动而愤怒,“谁让你找过来的,我都说了我不会回去的,我要和楼大哥在一起。”
“你和他在一起,初雪你想过没有,他现在对你好是因为他没想起来,如果以后他想起事情真好,他会恨你的。”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因着激动而语速极快,更带着种说不出的气愤。
“我不用你管,我不是小孩子了,还有,以后你不许再来找我,我和你,咱们就当从没认识好了。”
“初雪,咱们是指月复为婚的……”
“不许再提这个。那是那个死鬼答应你的,不是我。你想要承诺,直接去地下找他好了。”
“他是你爹!”
“不许你再提他,我没有那样当土匪的爹!”初雪因着愤怒声音加大,蓦的反应过来,随即便有低低轻泣的声音,“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和娘亲受过什么样的苦?我们不敢随意说自己姓冷,我们常年搬家,我们不能住在人多繁华的地方,我们只能躲着人……而他呢,却带着那个小贱种在外头逍遥自在,明明我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却硬把那个小杂种带在身边,让她神彩飞扬的生活,让她享受别人羡慕的仰视的眼神……我算什么,我只是一只不敢见光的老鼠,他不是我爹,死了也活该!”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什么初雪哈哈的笑了起来,“好笑吧,他竟然死在那个宠了十余年的小杂种手里,再宠再疼又怎样,还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背弃了他?哈哈,我倒是要看看,地底下的他可有后悔……”
“初雪,冷老爷子也是有苦衷的,他不是不想认你们,只是跟在他身边太危险……”
“别再和我说这些,你没事就走吧,我不想再和你说话,还有,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嫁给你。”
“你……”男子正欲再说什么,突然朝着外头一声厉喝,“谁在外面?”
“哪里有……”初雪的声音也是一顿,手一扬,一把银针冲着窗外抖手洒了出来。
紧跟着两人都纵身而出,男子抢站在前面,一指冷清一,“你是谁,三更半夜意欲何为?”
冷清一此刻已经可以说是失魂落魄,刚才她先是踩动窗前的花盆,接着又因惊扼而呼吸粗重。
若是一般情况下被发现第一反应就是走人,脑子里她也觉得自己该这样做。
可脚步落在地下仿佛有千斤重,又好像被沾住了。
全身手脚似不是她自己的,动不了。
望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她哑声问道,“你姓什么?”她的眸光死死盯住初雪,“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姓冷?”
前后两世,她都是姓冷,姓名也没变。
而眼前的初雪,也是姓冷?
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冷老头,杂种,不得见光的亲人,害死……
一个个的字眼都显示着初雪的话和她有关。神了也着。
她不想去正视都不成。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初雪时的情景,也想起了她看到初雪时心头的不安。
她忆起头回见面初雪说的话,她说,那个匕首是她爹爹所赠。
那么,是冷老头送给她的吗?
初雪说,自己不是冷老头的亲女儿,她才是……
那她又是谁,她是谁的女儿?
为什么会被老头子带在身边,充当亲女一养十几年?
这么多年的亲情,对她的关心和呵护,两人之间相依为命的感情,都是假的?
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女,冷清一前后两世头回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初雪才是老头子的女儿,那么她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