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充媛,许久不见,听闻你已怀有身孕,恭喜了。宛陶,奉茶。”秦卿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她樱桃小口中吐出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必!”郁致大袖一挥止住宛陶的动作,冷冷盯着秦卿打量了半晌。秦卿的表情没有多余的变化,依旧是那么柔媚如春,叫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郁致踱步至远处的椅子上缓缓坐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她沉声道:“秦卿,你后悔么。”
“后悔?”秦卿侧过头眼角瞥了她一眼,柔美一笑,笑意中带着难得的一股坚决。
“我怎么会后悔呢。你知道么,我和韦孟颜不同,我对皇上是真心的爱,而韦孟颜对皇上只是一种权利的掠夺罢了。记得那年赏梅,你说你是huā,皇上是你的识huā人。其实皇上也是我的识huā人!他懂我的舞姿,欣赏我的舞艺,在这世上没有比他还懂我的人了!可自从你出现后,他的眼里就再没了我的身影。你夺得不仅是皇上,还是我的爱人。无论任何带价,只要能扳倒你,我绝不后悔。”
“哗啦啦”一阵风吹来,吹得地上的纸张飘了起来。扬起的宣纸悠悠荡荡地飞起、然后落下。隔着空中的飞舞的纸屑,郁致眼中的秦卿被扬起的宣纸切割成了好几个部分,脸色白的吓人。
郁致冷笑着摇摇头,遥望秦卿道:“可别辱没了‘爱人’这个词。皇上懂你,爱你,怜你,可你了解皇上么?你真心的想去读懂他的心,他所想么?你有欣赏过他的才思和他的抱负么?你拥有的。只是因空虚而变得贪婪,变得想索取爱的痴心罢了。你扪心自问,得到皇上的爱,你配么?话已至此,我对你也无话可说。”她说罢,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我不配。难道你配?”
一句幽怨的话音从郁致背后传来。这话语像是吐着红信子的响尾蛇一下子从她的脊梁骨窜上脖颈,脑后面登时发凉。她猛地回头望了一眼秦卿,只见秦卿对她轻笑一声,眼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大明宫最受圣宠的郁充媛。你扪心自问,皇上的爱,你配么?”
郁致紧咬着下唇。嘴唇已经被她咬到发白了,她步子有些微颤向后倒退两步,手支撑着墙才勉强站稳。这宫里没有什么是她惧怕的。是有她这内疚的心魔是她的致命伤。她有些失神地低下头喃喃自语,是啊,我配么?
见她神色大变的样子,银瓶一把将她扶住,高声道:“娘娘现下有了身孕,不能太疲劳,还是早日回宫歇息罢。”
郁致微微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一边走还能一边听到秦卿在背后妩媚的笑声,那银铃般的笑音在郁致听来仿佛是重锤一样砸着她的心。
“咳咳”。走出正殿外,郁致实在忍不住干咳起来,银瓶给她捶了好半天才回过劲来。看郁致实在咳嗽的厉害,银瓶赶紧扶她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稍作歇息。
这时候,两个宫女手里捧着几匹绫罗绸缎正从远处走过来,见到郁致在大殿一旁歇息便赶紧绕过来请安。郁致一看,那几匹布的质地还算是上乘之色,便开口问道。
“咳咳,这,这是给秦昭媛的?”
两个宫女对望一眼,左边那个面貌老实的宫女低着头,有些怯懦地摇摇头。右边那个宫女长的还有几分姿色,眼珠子一转机灵地回道。
“回充媛娘娘,这是席美人特意问尚服局定制的。尚服局原先还不给,席美人huā了大价钱呢。”她说的时候,左边那个宫女还用胳膊肘子顶了她一下,可还是没止住她的话头。
郁致特意抬眼看了看那回话的宫女,沉声问道:“你们两个是那个房里的?”
机灵的宫女赶紧接话道:“回娘娘,奴婢就是伺候席美人的,奴婢叫做敏珠,久仰充媛娘娘大名,恨不得日日伺候娘娘,可惜没这福分。”
敏珠稍微抬头看了眼郁致,又赶紧低下头去。郁致看在眼里,面上微微一笑道:“敏珠,看得出你是个机灵的。秦昭媛禁足多日了,席美人连绸缎都需要自己huā银子打点,可见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处境也相当艰难。”
说罢,她将头上的一支金钗摘了下来,拉过敏珠的手放在她手心上:“我今日第一次见你心里就喜欢,快收好了。”说罢,她又摘了自己腕子上一枚银镯子递给另一个宫女,那宫女推让了两下也就收入袖中了。
一接过那金钗,敏珠脸笑的跟huā儿似的,甜话像蜂蜜一样滑了出来:“早就听闻充媛娘娘待人宽厚,奴婢早有亲近之心。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话,敏珠能给娘娘效力一回,再苦心里也甜。”
郁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这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人人都懂,我自不必多说。秦昭媛如今的情形你也见了,我是心疼你们主子席美人,她的美貌可不输秦昭媛,一直屈居人下未免有些屈才了。这不,这一次大封六宫,我本想晋升她为婕妤的,不过宫里有人说她与秦昭媛走的太近,不讨太后喜欢,这才搁置下来。这绫绮殿连路美人都要被晋升为婕妤了,我还真有些看不过了。敏珠,回去好好劝劝你们娘娘,要是想通了来我金銮殿走动走动。”说罢,她也不等敏珠回话,一手搭上银瓶的胳膊,潇洒地款款而去了。
这一折腾又是一整天,腰舆回到金銮殿的时候郁致赶紧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下腰舆,她立刻感觉到这宫里的宫人都紧张了起来,连基本的请安问好都做的极其生硬,一旁一个年轻略轻的宫女居然结结巴巴地问安,嘴唇抖的都要咬出血了。
可见这“杀鸡儆猴”之法果真立竿见影,早上大张旗鼓打发了一个去掖庭宫,眼下可都服帖了。郁致这下才能放心的回到房里和文睿等说了些梯己话,又玩笑了一会子。
刚用完晚膳,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记长长的“报……”然后才听到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回禀:“启禀,启禀娘娘,义王府的人送来贺礼,请问娘娘示下是不是现在拿进来。”
银瓶正在一旁喝茶,听见这哆嗦的声音,扑哧一笑,茶水喷了桌子。如熙也掩着嘴笑了两声。今早上惩治那偷窥的小太监,眼下宫里人人自危都到这个程度了。
可一旁的郁致眉头微蹙,眼神有些犹豫,可掂量再三还是让那太监将东西拿了进来。
小太监低着头一路高举一个精致的锦盒进到书房,行了礼转身就想走,却被郁致喝住。
“回来,有话问你。”
小太监一听这话,身子一抖一抖转了过来,耳朵一跳一跳的。
郁致没好气地笑了一声,高声道:“站好了回话。这礼物是以义王府哪一位的名义送来的?”
“是,是,是义王妃着人送来的,说是,说是恭喜娘娘有了身孕,还,还说过几日亲自来宫中道贺。”小太监低着头,哆哆嗦嗦回答道。
“去吧,没你的事了。”郁致一抬手,那小太监长舒一口,赶紧脚底抹油弓着腰出去了。
文睿这时候从小间走了出来,走到桌前将盒子打开。一向波澜不惊地文睿就望了一眼,居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郁致在一旁看着文睿的表情,心里不免好奇,是什么宝贝能让文睿姐如此吃惊?
低头一看,郁致不禁皱了皱眉头。精致的锦盒里摆着几条极细的枯枝,如同冬日的秃枝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熙也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银瓶更是伸出手来要去摆弄那枯枝,却被文睿一巴掌拍在手上,痛的银瓶直跳脚。
这东西让文睿如此宝贝,可见必然是有来历的。郁致向文睿投去疑问的眼光,文睿的目光却好像被钉在那盒枯枝上。过了一会,文睿才缓过劲来,缓缓将盒子合上。
“你们不知道不出奇,若不是我自幼跟着老爷学医,换了个普通的郎中怕是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个奇物。”
“哦?是什么宝贝能被文睿姐你放入法眼?”银瓶笑嘻嘻地打趣道。
文睿神色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可别小看这几根枯枝,说不定日后它就能把你的小命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原来,这盒中之物名叫“紫金藤”。紫金藤生长在福州一代,且必须长在穷//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山恶水之间,且贴着峭壁生长。生长速度之慢,一年只长一指节的长度。若是赶上天公不作美,大风大雨则不成器。若是长成了,要能攀岩峭壁的武功高手才有可能采摘得到。紫金藤的价值远远高于黄金,可谓是黄金易得而紫金藤不易得。所以这三五根细细的紫金藤实在得来不易,有些人家一根紫金藤就已经可以当做传家之宝。
“文睿姐快别说这些,它到底有什么用处啊!”银瓶急得抓耳挠腮的忍不住插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