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嬷嬷看着红鸾:“那娘娘你想如何报仇?”
“嬷嬷。”红鸾哭倒在宫嬷嬷的怀中:“我的父母死在那场大水里,我的兄长也死在那场大水中,我的乡亲、伙伴都死在那场大水中;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多年来的悲痛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冲了出来。
她哭得累了睡倒在宫嬷嬷的怀中,泪水还时不时的涌出来,那些伤痛她背了多年,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只要让贾太嫔母子得了报应。
皇帝来时看到红鸾的样子吓了一跳,宫嬷嬷把红鸾交给皇帝:“皇上还是问娘娘吧,有些事情还是由娘娘对皇上说要好的多。老奴给娘娘去备些饭菜,不能空着肚子的,但是伤心成这样吃了东西反而对身子不好;等到娘娘好些了,再让她吃点东西吧。”
看着宫嬷嬷离开,皇帝才轻轻的唤红鸾:“鸾儿,醒了,醒了,有什么委屈对朕说吧;倒底是谁欺负了你?”他心疼至极,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红鸾如此痛哭过。
红鸾的大笑、红鸾的大怒、红鸾的薄嗔、红鸾的温柔他都见过,可是红鸾不怎么落泪,就算是偶尔落下泪来,转转脸就会忘了伤心。倒底会是什么人让他的鸾儿如此痛心,他定要把那人千刀万剐不可。
“皇上?”红鸾睁开眼睛有些不确定:“嬷嬷呢?”
“嬷嬷出去了,我还不如嬷嬷吗?”。皇帝抱紧了她:“有什么委屈对我说吧,欺你就是欺我,我会让那个欺了你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红鸾看着皇帝的眼睛:“记不记得妾说过有事要对皇上说,妾要说得就是家仇,一个死了很多很多人的家仇。”那场大水的事情她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说到父母为救她而舍命时,她哭得肝肠寸断。
当年年纪不大时不敢面对、不敢回思的惊惧与懊恼、痛恨自己不能救下父母的罪恶;后来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对亲人的思念,入宫后惊悉当年大水是人为时的震惊……,所有的一切压在她的心头太久太久,她不曾为父母的离去而放声痛快哭过,今天她终于可以尽情的落泪,对人说出她这些年来对父母亲人的思念。
皇帝抱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她的伤心与痛苦,听得眼睛都红了:“这些畜生”为了银子、为了毁灭贪脏枉法的罪证,一场大水要了多少百姓的性命?这种人,他绝不能容其再活下去。
红鸾大哭一场后,在皇帝的安慰下慢慢缓过来,起身重新梳洗一番:“皇上,妾放肆了。”
“我不在意,倒是很希望你能常常放肆的。”皇帝扶了红鸾坐下:“你的家仇,除了古安平之外,是不是孟爱卿早就知道?”
红鸾抬起红肿的眼睛来看一眼皇帝:“皇上有话不妨直言。”
皇帝温柔的把粥放在她的面前:“我没有什么话不可以直言,不然我大可在此时不问,因为你刚伤过心嘛,我问出来,是因为我信得过你,因为我不想我们有什么,嗯,阻隔,你听得懂吗?你不说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我知道。”他微笑:“可是我心里不舒服,就要说出来,这样才不会让不舒服在将来有可能引起什么误会来。”
“孟大哥是知道的。”红鸾吃着粥直率的说道:“刚入宫不久后,我那个时候也是心伤之,因为他就像我的兄长一样。不和皇上说,是因为你是皇上,无凭无据当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你我之间是夫妻,但更是君臣。”
皇帝看着她半晌然后给她布菜,没有再提此事。有些事情,他知道需要慢慢的来,不能太过着急了,至少他要做到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她,相信有一天她也会把心交到他的手上。
夜已经深了,皇帝和红鸾都睡熟了,两个人的头偎在一起,红鸾的脸上也没有了伤感,睡得极为平静。是杏儿来叫醒他们的:“春儿那里捉到了人。”
红鸾马上坐起:“他们居然如此等不及。”
皇帝冷冷的哼道:“做贼心虚而已,他们一天不除掉心头上的刺一天都睡不安稳的;就算猜到那可能是个陷井,他们也会跳进去看看,不然食不知味的。”他披衣而起:“你睡,我去看看。”
“妾也要去,不然妾也寝不安枕。”红鸾紧跟着皇帝起身,不肯乖乖的在清露宫等消息。
皇帝看着她无奈的叹气,伸手给红鸾披上衣服:“你啊,让朕没有半点法子;去可以,不过累了不要硬撑着,注意自己的身子。”他很笨拙的给红鸾系衣带:“我还想着让你给我多生几个儿女呢,要自现在就注意调养身子才好。”
红鸾接过衣带来自己系:“叫人进来伺候吧,皇上您做不惯这些事情的。”
皇帝轻轻的拍开她的手瞪她一眼:“你的身子会越来越笨,朕现在学几天就能熟练,到时不必事事都要叫人进来才能伺候你,我的贵妃娘娘。”
红鸾看着他没有说话,在他给自己系完衣带后,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下床穿鞋子:“快点了,皇上。”
皇帝看着红鸾笑得温柔:“人已经捉到了,有什么好着紧的?”他弯下腰要给红鸾穿鞋,把红鸾吓得差一点跳起来,却被他用大手按住了:“我是皇上,可是我也是你的夫婿,我想你记住。”说完很笨拙的给红鸾穿上鞋子,他的动作因为生硬显不出轻柔来,可是却让红鸾的心真正的软了下来。
“朕是你的夫婿就是你的家人、亲人,就是你的依靠。”他拉起红鸾来拢拢她的长发:“你不孤单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叫人进来伺候,没有再和红鸾多说什么。
红鸾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一路上悄悄看了皇帝几次,最后主动偎过去倚在他的肩膀上,安心的合上双眼。
不多时车停在春儿养伤的地方,出来迎皇帝和红鸾的是孟统领;他的目光在红鸾身上掠过,既不是不看红鸾,也不会多看:“皇上,贵妃娘娘,捉到了凶徒只是到现在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皇帝点点头扶着红鸾进屋:“死士,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开口。其实我们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他来了就足够了。”
876章找错人
红鸾进屋看到的是个宫人,不过细看就知道这应该是个男人,或者是名太监假扮的:在宫中混入个男人太难,但是想弄进个太监来并不是难事;看太皇太后身边那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也就知道了,每个家族总会弄几个自己人给宫中的女儿用。
那人倒是很平静,跪在地上不吵不闹也不叫,看到皇上和红鸾还知道叩头。
皇帝微微皱眉头:“五弟还是很会教人嘛,看起来你早有准备,是什么也不会说了;酷刑对你是没有用处的,嗯,看来朕要想想法子了。”
那人听完皇帝的话闭紧了嘴巴,既不说皇帝的话是对,也不反驳皇帝话不对;如此沉默才是真得不会让人知道半点东西。
皇帝看着他忽然大怒:“你以为你不说朕便什么也不会知道了吗?朕不但知道你是定王的人,还知道你们在京城的庄子在哪里;你不说朕也不想问,你也没有什么能让朕问的,该知道的朕都知道了。不过是想给了你条活路,既然你想忠于你的主子,那朕就成全你。”他说完一摆手:“来人,给他一碗酒。”
红鸾轻拍他的后背:“何必同他计较,着人去拿了贾太嫔再去搜了定王府就是;他既然不畏死就让他死好了,也算是成全他。”看一眼那人:“你的赤诚本宫也很佩服你,叩头谢恩领赏就上路吧。”
那人也不答话举起酒来喝了个净光,喝完不多时就躺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可是半晌也没有死,反而胡言乱语起来。
天亮之后,宫中之人都知道捉到刺伤春儿之人,还知道他服下药酒不能自控的、如同发高热一样的胡言乱语:有些是他儿时的事情,但是有些时候却会惊叫痛哭——反正他嘴巴里的事情很多都是实情,这是大家都了解的。
宫中很多人都去看过那人,听到他不时的喊出王爷二字来,有时还会叫贾太嫔的名号,就知道此事和什么人有关了。当然,这不能算是罪证,所以贾太嫔和定亲王还好端端的,只是皇帝已经下旨让他们母子各自上书自辩。
终于定亲王再也忍不住,不想这样被皇帝捉起来而发出手令,居然聚集人马想冲进皇宫去:他收买的人马当然不止是皇城郊的一队,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想着出奇不意的致胜。
可是他们还没有进城就被大队兵马所围,而定亲王也被人捉住绑了送到皇帝面前。这次的叛乱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就好像定亲王只是在玩小孩家的家家酒,根本不是真得要反叛。
红鸾带着圣旨来到贾太嫔所居的康宁宫时,她已经穿戴整齐在等红鸾,见礼答话都如平常一样,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儿子起兵失败之事。
“纯贵妃现在是不是很高兴?”贾太嫔看着红鸾:“又为皇帝立了大功,圣眷可以长盛不衰,实在是可喜可贺。”她把玩中手中的茶水:“如果不是纯贵妃步步紧逼,不是你让我们母子无法通信,现在绝不会是如此局面。”
红鸾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说这些有用吗?现在事已成定局。”
贾太嫔抬起头来:“于我无用,可是于你有用啊。你除掉上官家是用这种手段,除掉我们母子手段也差不多;可是不要忘了,朝中宫中你都有强敌未去,如今你已经没有其它手段心计,想要保命何其难也。”
“更何况你还是中了她人之计,那花茶不是我们母子所为,苦心经营多年,我们母子倒底是底子太薄,到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如果不是因为花茶之事不能自白而被皇上所疑,怕他细查之下知道我们母子所谋的大事,又岂会被你们逼到如此地步?”贾太嫔笑笑,轻轻的抿一口茶:“不是我们母子手段不成,只是上天没有眷顾我们母子。”
“除去我们母子于皇上当然是有好处的,可是于你却没有半分好处,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谋算我们母子?”贾太嫔的眼中闪过了不甘心:“我们母子自始至终没有做过于你纯贵妃有害之事,你为什么偏偏不去对付惠妃和胡家了,反而来谋算我们母子。”
红鸾闻言再也忍不住:“到此时你还不说实话?定亲王三番五次的试探于我,你们母子非要去当年大水之地,为得是什么?还不就是因为当年你们丧尽天良之举,想要再次来个杀人灭口吗?我的父母何其无辜,那一村又一村的乡亲们何其无辜……”指着贾太嫔她骂出这么多年来的怨恨。
贾太嫔呆呆的看着她,越听脸上的神色变化越大,最后她握起拳头在桌上狠狠的一捣:“居然、居然是如此……”她猛得站起来却又身子一软重新坐倒,嘴角流出了一缕发黑的短血:“没有想到啊。”
红鸾见此看看她手中的茶也就明白过来:“你死也不能赎其罪”
“你错了。”贾太嫔咳出一口乌血来,带着几凄惨的笑意:“我多年来自命不凡,没有想到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今日我们母子死得不冤,计不如人而已。”她抬起手指来:“但是,当年的大水,和我们母子无关,花茶不过是为了让你我同时入局。你自以为聪明,还不是被人摆了一道,依我看,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她又吐出一口血来:“你找错了仇家,报错了仇。”就此软倒在桌子边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人已经是不行了。
皇帝的旨意本就是要赐死贾太嫔,红鸾知道她服下毒茶后也没有想救她,此时听到她的话大声叫人传御医来,奔过去扯起贾太嫔来:“你是不甘心,所以才想让我、让皇帝胡乱疑心,而让朝中、宫中大乱是不是?当年的事情就是你的父兄所为,有定亲王府中的帐册为证,你还有什么可辩的?”
“帐册在、在定王府就是定王的东西吗?”。贾太嫔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句就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肯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