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这几天我一直在查访那人倒底在何处安身。”来人打断了太皇太后的话,而且自称为“我”,对太皇太后并没有多少的敬意:“寻到她的藏身之处才进宫来见太皇太后,如此也要被责怪那倒是我做事太用心了。”说完拿起茶来吃,一派悠闲自在。
太皇太后盯着来人良久道:“不要忘了当年是哀家救了你们姐妹,如今就算是上官家倒了,但是哀家一样可以庇佑你们姐妹。你给哀家记住,哀家不管在哪里,还是天朝的太皇太后,你的主子”她的声音并不大,说完后看向桌上的果品:“就算你想月兑离上官一族,可是你当年曾答应为哀家做三件事儿的……”
“第一件事情是代你除去那两个碍眼的人,助你登上太后之位、助先帝登上皇帝宝座,我做到了;第二件事情就是为上官一族效忠,我做到了,现如今上官一族倒了我只是运气好而逃了出来,并不算违了当年的誓言。说起来,只有一件事情了。”来人把茶盏放下,透过纱巾盯着太皇太后:“正好了此心愿,从此我与我妹妹再同上官家无关。”
太皇太后沉默了半晌:“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如今连你所打算的也是一刀两断,哀家以为还有你能为哀家所用……”她长长一叹:“只有一件事儿?”
来人淡笑:“只有一件事情。要么您让我杀了纯贵妃,或是杀了皇帝,要么就让我除去那人。一切全由太皇太后做主。”她说着话抬起手指来,尚仪发现她手指上全是厚厚的茧子:“对了,那人就在纯贵妃的清露宫中栖身,现在可是纯贵妃的心月复之人。”
“什么?”太皇太后的脸色大变,盯着来人沉声道:“你不要用话来欺瞒哀家,以为哀家在佛堂之中什么也不会知道。当年如果不是哀家,你们姐妹早已经成为刀下之鬼。”
来人轻笑,然后狂笑:“太皇太后,您现在还有什么可用之力?如果你当真有势、有人可用,又岂会几次三番的提起当年之事来。”她止住笑声:“我没有必要骗人,她现在是宫中的嬷嬷,也以宫为姓在清露宫很久了。太皇太后从来没有见过她吧?她可是深居简出,并不喜欢踏出清露宫呢。”
太皇太后喃喃道:“宫嬷嬷?”她看向尚仪,因为在她的印像中还真不知道清露中的嬷嬷姓什么,又长什么样子。
“清露宫的嬷嬷是姓宫,不过奴婢也没有注意过她,是尚宫局派给清露宫的人。”尚仪倒是知道的比太皇太后还要多:“凭尚宫大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她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她根本听不懂太皇太后和来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来人看了两眼尚仪:“宫嬷嬷绝对是要太皇太后死,而且还是要太皇太后身败名裂而死,否则难除她心头之恨。尚宫局的人有可能不知道,也有可能早就知道此事——当年,现在的尚宫大人可是先皇后手下的得力之人。”
太皇太后的眉头微微一皱,脑中闪过了不少的事情嘴上却说:“不要这样说,尚宫伺候哀家多年,哀家还是信得过的。宫嬷嬷是吧?”她看一眼来人心里思量起来,要杀纯贵妃、还是刺杀皇帝,还是先除去那个心月复大患?
来人在桌子上轻轻的敲起来,很有节奏的样子,落在尚仪的耳中有几分熟悉之感,因为太过单调一时间也没有想起什么曲子来;来人的话轻得如同微风般:“太皇太后可想好了最后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她有她的为难之处:杀掉皇帝当然就是一了百了,但是皇帝身边有高手在,万一失败的话那结果不想而知,况且朝中已经没有她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很难说。
杀掉纯贵妃是她眼下极想做得事情,能为上官一族报血仇;但是宫嬷嬷就在清露宫中,不管刺杀会不会成功势必会引起宫嬷嬷的注意,到时候宫嬷嬷豁出一切对皇帝说点什么,她当真就是身败名裂,皇帝绝不会看在一个孝字上再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只让来人去杀掉宫嬷嬷的话,予她眼下来说当真是付出太大,因为她所能用的也只唯有来人了:纯贵妃不死,她想离开佛堂是极难的;原本她要见来人,是想借她之力重回后宫,只要她能在宫中坐稳那上官一族就有希望。
太皇太后倒底是历经世事的人,不多时她的心神稳定下来看着来人笑了笑:“你敢如此对哀家,想必已经找到新得主子。可是,你不想知道你们全家是被谁所陷害而几乎满门死绝的?嗯,现在你们家也算是死绝了,因为无男丁活下来,再也无香火之续。”
来人的身子猛得一震:“太皇太后真得知道,果然是知道的,却把我们姐妹瞒了多年。”她嘿嘿冷笑几声后:“太皇太后想让我做什么,说吧——不可能把当年的事情平白告诉我的。”
“替我除去宫嬷嬷和纯贵妃。”太皇太后咬牙:“然后再帮我做一件事情,到时哀家自然能离开佛堂,不但会告诉你当年的事情还会助你报仇,如何?”
“报仇不必了,我自会下手。”来人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花树发呆半晌:“唯一的机会,太皇太后是绝不会放过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不为太皇太后做事,当年的事情太皇太后就绝不会告诉我对不对?”
“成交。但是,”她的声音转冷:“如果到时太皇太后骗了我,或是依然不肯说出真相,还要胁我做事的话,我就会直接杀了你不再去问当年的真相。你知道,我是从来不说威胁之语的,说得出就做得到。”她说完缓缓的坐下:“是由着我自己去安排如何动手,还是太皇太后已经想好我只要按你的吩咐去做就好。”
893章太久
“杀个人能有多难?”太皇太后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你先去给哀家送封信给太皇贵妃,她肯定想知道她的儿女如何死得,然后……”她把一封信交给来人:“放心,哀家只要离开了佛堂,自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来人冷哼一声接过那封信,再看一眼尚仪又瞧瞧太皇太后冷笑数声一阵青烟平地而起,掩住了她的身形,风吹烟散来人也就消失了。
尚仪看得目瞪口呆:“她是人还是妖?”倒忘了刚刚来人对太皇太后的不敬。
太皇太后冷冷哼道:“当然是人。她们的母亲是我们天朝一个神秘的家族,据说传到她那一代只余她一人,是她们的父亲收来的妾室。此女有一身莫测的功夫,极得他们父亲的宠爱。她们家之所以会有灭门之祸也是缘自于此,有人要得到她母亲那一身莫测的功夫,可惜的是那女子倒是烈性随她的夫婿去了。哀家当时想,做母亲的不可能当真丢下两个孩子不管,定会有什么留下来才救了她们。”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姐妹二人的妹妹也就罢了,当年还只是孩子后来也没有任何功夫在身,哀家就依着她姐姐的意思,把她赏给了惠王,如今生了两个孩子已经贵为侧妃了。倒是这个姐姐心计很深,在上官家这么多年,硬是没有露过半点那种莫测的功夫,今儿哀家是第一次看到——如果她把这些东西教给上官家的死士,上官家岂会灭族?”
太皇太后说到后来已经咬牙切齿:“哀家出去要看看她寻了个什么样主子,居然敢对哀家如此的不敬。”
尚仪现在才知道太皇太后不是不气的,只是刚刚没有发作而已:“她是人就好,太皇太后不必同她生气,离开佛堂之后您要处置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凤体要紧,莫要为小人着急伤到自己。倒是那功夫还真是吓人,不是亲眼所见的话绝不会相信世上有这等功夫。”
太皇太后叹气:“不知道她的功夫得了她娘的几成,不过的确是有些神妙之处。扶哀家进去吧,哀家想去诵经了。”她的心真得很乱很乱了。
尚仪没有说话扶了太皇太后进去,院里的东西都是自己一人收拾的,并没有叫宫人们进来帮忙。
太阳此时已经西斜,把宫中之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比起午时来影子也淡了不少。太皇贵妃的身影同样拉得极长,她斜倚在软榻上泪流满面,手中握得是一张有折痕的纸。听到有人在门外禀事,她匆忙起身把手中的纸的收进怀中,才拭泪叫人进来。
掌灯的时候好像眨眼间就到了,看着跳动的烛火她忽然把怀中的纸取出来,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泪水再次无声的滑落,而一双手因为握得过紧而使得指节泛白。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太皇贵妃忽然把灯烛推倒在地上:“本宫定不会放过你,定要为本宫那双可怜的孩儿讨回公道。”灯烛的倒在地上猛得一亮然后因为地上并无多余之物,油尽之时自然就熄了。
殿外的宫人太监听到后吓了一跳,轻轻叩问有何事时,只听到太皇贵妃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知何故烛台倒了,你们进来收拾一下,轻些,本宫实在是乏了不要过来惊扰本宫。”
堪堪一个月过去,红鸾的身子终于大好,皇帝高兴之下赏了御医们不少东西,就连小温子也是连连高升,已经成了掌殿太监。
太皇贵妃过来探红鸾把做好的几只大小不一的虎头枕递上:“收起来吧,给孩子用得,孩子越长越大枕头也要越来越大点。做得不甚精细,你不要嫌弃就好。”一个月来,她常常来清露宫,而红鸾待她和原来也没有什么分别,至少两个表面上还是像原来一样,并没有如宫中所想的生疏。
红鸾笑着收起来:“这么好的东西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给我孩子用得,我都想抢了过来自己用。”她的肚子已经隆起,不过身子很好行动间并不见笨拙。
“终于大好了,宫中也沉闷许久,本宫想借你的清露宫为你庆贺如何?宫中请何人作陪本宫拿不定主意,此事还要你说得算,不过酒席什么的本宫已经吩咐了御膳房;今儿又是十六,天气又好晚上月色想必极好,现在这个时候不凉不热的,就在院子里摆宴如何?你呢,让人备个大大的圈椅,铺得舒服些你想坐就坐想倚就倚,就算是躺下也没有人见怪的。”
红鸾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太皇贵妃不要折我的寿。您呢,想热闹可以,只是还得我自己来设宴请太皇贵妃和宫中的诸多太妃和姐妹们一聚。”她并不想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太皇贵妃的盛情难动,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既然如此就依你,不过三天后请外命妇们进宫来欢饮,一来让她们借机向你道贺,免得陆陆续续前来更是扰人,二来也让人都清楚些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太皇贵妃没有坚持非要自己宴请宫中之人,反而提出外命妇要道贺的事情来:“就由我来设宴,这次你却不用相抢了。不用宫中之钱,就是免得有人说你闲话。”
红鸾目光微闪:“其实不必如此的,外命妇那里不必兴师动众……”
太皇贵妃起身笑道:“当然了要兴师动众,你养病这么久有些事情到了晚上你一看就会明白的,也不用本宫来多嘴。好了,时辰不早本宫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就打发人过来相帮——人就交给你们宫中的人来使唤,让她们去找柳儿还是找嬷嬷?”
红鸾也没有留她:“交给柳儿就成。”
“对了,座位安排时,我们不过是自家人相聚不必一人一座,三四个坐一起更热闹;本宫就同两位太贵妃坐一起吧,相信那三位太妃也是喜欢坐一起的。”太皇贵妃踏出门时随意的说了一句。
红鸾答应着送她走了,扶着杏儿的手笑道:“看来,月余的时间太久,都有些忍不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