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得呆了,朱海却已经开始发号施令:
“平庚。”
平庚下意识的起身道:
“末将在。”
“你立即派出人手,将我等缴获的战利品运向冀州,并且换取各种急需的辎重,再将我的亲笔信交给苏侯,就说万事具备,只欠他所答允的技术精熟的工匠了。”
这时候,犬戎的一干人才反应过来,这殿下竟然是在说真的!他竟然真的要想在这一马平川之上,建立一座方圆数千里内规模最大的城池!
那陲辛已经面带惊容的道:
“东胡人主力尤存,少说还有近十万狼骑,我等在这平原上筑城,退不能退,守也无险可守,岂不是自掘坟墓!再说我方虽然有仅存的一位巫祭坐镇,但东胡人也有他们的鬼卜!若是当年十三巫祭全在,那自是不惧,只是如今我等巫教已式微…….殿下三思啊!”
朱海面无表情的道:
“此事我已想到,也自有主张,信我的话,犬戎便能走出山中,开创新的辉煌,若不信我,滚回去过你们那发霉的生活吧!”
这话说得十分之重,也十分之绝,在场的固部中人一下子脸色都涨红了,手齐刷刷按到了刀柄上,偏生无法反驳!“坏东西“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猛然拍翅,尖声嘶鸣!
朱海却是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歇了会儿才缓缓的道:
“我知道此事对你们来说,意义重大,但是,三日之内,一定要给我个答复!另外,陲辛是吧?你现在在管理族内政务?”
陲辛点了点头。
“你可以去族中将积存的特产兽皮带出,一并交由我等去冀州交换些武器粮食回来。”
陲辛精神一振道:
“是!”
正事谈完,接下来自然是呼啸狂饮,酣醉放歌。直到半夜肉尽酒干,才渐渐散去。朱海带了几分醉意,负手而立的看着月下的长河,良久才道:
“我知道你一定有问题想问。”
这句话却是对着身后恭立的犬丁说的。
犬丁默默点头道:
“这,似乎不大像你的风格,主人。”
“哦?”朱海轻轻抚摩了一下肩头上停着的玄鸟,意味深长的道:“你指的是?”
“冒险。”犬丁很肯定的道:“您现在的作为,其实就是在冒险,我的感觉……几乎是在拿犬戎人和商人作诱饵,刻意的要将东胡人一齐聚集了诱来。”
朱海闭上了眼,等了很久才平静的道:
“好吧,有的东西,也应该让你知道了,你是知道的,我要制取歧道经中记载号称能医死人,生白骨的炽灵液。”
犬丁默然,肃立道:
“是。”
“炽灵液乃是用天上地下三件异物奇珍炼制,乃是天菩提,紫雪蛊,九子鬼母血。天菩提乃是万年菩提树的果实,掉落海中日久形成,紫雪蛊则要用千年以上妖物妖丹配合鼎炉炮制,而九子鬼母血的取得更是繁杂,据幻先生说,得以三千生魂配合天生石献祭,才有可能将九子鬼母从阴冥之地诱出!”
朱海的双眼里已是阴冷一片:
“而天生石,并不是石头!乃是与这东胡人有莫大的关联!东胡的鬼卜善能借五行之力,化天地之气,他们的修炼方式与我等不同,乃是以体内生成的元珠来控制这庞大的鬼力!修为越深的,元珠就越大!”
犬丁安静的听着,心中的骇异却是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朱海冷笑道:
“而天生石,就是从活生生的鬼卜体内剖出来的元珠!”
顿时,这一切一切,都前后融会贯通了起来,朱海的许多看似不经意举动的背后,其实早已埋下无数深意。
听到了这一切的犬丁,默默的退去了,他已经知道,要劝说朱海改变主意,已经是极不现实的了,那么自己目前唯一能做,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的配合。
东胡人只给了这支联军不到十天的时间。他们怒火冲天的斗曼部众便集合起来,飞速的突袭而至-------正如犬戎人忌惮在草原上与他们狭路相逢一般,东胡人也同样畏惧与密林中的犬戎人交手!
当东胡单于淤鲁曼得知道,这些犬戎人竟然发了失心疯一般,主动留在了平原上结阵等待自己的勇士的时候,他得意无比的放声狂笑,连远处的鸟雀都吓得振翅疾飞!而陪侍在他身边的,便是一名头带鹰翅冠,身穿金麻袍的枯瘦老者!
---------鬼卜!
在这不到十天的日子里,朱海究竟带着联军做了些什么?
与整整九万东胡狼骑相比,在汤水边扎营的联军却显得过分的安静。甚至在这距离里,能够看到这些人的营帐东一个西一处,横七竖八的杂乱摆着,却没有人进去,哪怕在白昼里,周围景色的底色是蓝天碧草,那环境却也死寂得令人联想到了坟墓。
淤鲁曼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犬戎人营地的位置,不过是在略高的一处平缓丘陵上。不到十米的直线落差,却整整有着漫长达数里的过度!唯一的优势,便是左边靠着滚滚汤水,只有三面才会受到攻击!
他坚定的大手忽然举起了手中的金丝马鞭!在这长鞭之下,已经有无数部落倒在了那浩荡若潮水般的狼骑蹄下!今日这些该死的犬戎猪,也绝不会例外!
而他麾下的勇士,在安静的等待着,没有一个人发生声息,似一群饥饿的狼在伺伏着猎物,期许着对手最薄弱的环节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淤鲁曼手中的长鞭终于落下,那划破空气的凄厉声音,极像是冤魂在无助的哀号!
洪流奔腾。
九万狼骑,尽数驰出!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冲在最前方的,是王庭中最具杀伤力的重甲狼骑,他们不怕鹿角,不怕弓箭,不怕枪刺,身上装备的,俱是最精锐的甲胄,分成五路,就仿佛是五把锐利深黑的长刀,刹那间便突入了犬戎营地的缓坡下!
却激起了漫天的水花!
竟然有河!
暗河!
这些不畏惧刀枪箭矢的良驹勇士,自身的体重却在冲刺下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幅度,当一脚踏空以后,势必会向前直摔而出!
冲在前锋的骑士,纷纷落马,摔得人仰马翻!不知道什么时候,犬戎人竟围绕着建立营地的缓坡整整挖出了三条宽达一丈的深壕,引入了汤河的河水!并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深壕中的流水竟是异常的湍急,人马跌到里面,立即就被卷冲而去!直入汤河,东胡人连死在里面当做填充物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每一条深壕之下,都被朱海与犬丁布置了千余条从轮回瓶中释放出的上古厉魄,东胡人每死一人,这些鬼魄的阴力就壮大一分!
但是,东胡毕竟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有许多人自恃马术精良,便策马直接跃过那仅仅丈许的深壕!转眼间,有样学样的人极多,很快便有好几百人直抵斜坡的尽头,营地的外侧!个个耀武扬威的拔刀策马,均想第一个冲进犬戎的营地!
天上,忽然有一只黑色的凶禽,尖利嘶鸣了一声!
无数木制栅栏从地上纷纷立出,背后旋即以战车死死抵住,预先备好的木料土石流水价的填塞在空处,转眼间就形成了一道土木结合的简陋防线!
而防线的前端,还有一条宽达四丈的深壕!里面的水流更加湍急!几乎是一片鹅毛掉下去,也会立即被卷到水底!
这等防御,对付善于攻城掠地的步兵来说,只怕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对于这九万在马背上生长的东胡人而言,则无疑是天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