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暗影,花影隐动。
欢庆的浪潮声一波一波盖过来。
婚宴仍旧设在栖芜宫,一如最初皇后初初登场一般,庞大而宏伟。临雪国的主要重臣早已在两天前赶过来,只留了一些文臣在宫里操持各番事务。
大殿上,一对新人叩拜于地,虔诚地接旨谢恩,接受众人的祝福。
东成国一向以西方位为尊,所以这西侧的座位坐的是临雪国的人。宴席延开,个个脸上添喜添彩,眉开眼笑,都仿若自己才是成亲的那个。
酒席酣过半旬,薛小禾一一敬过酒后,连声道要告辞了。只见他穿过宫门就立即跨上一匹大马,鞭子一抽绝尘而去,红色的袍带在烟尘中翻飞,像有急事一般。
而这边,各种虚礼客套的话也相互寒暄的差不多了。表演的舞优在殿中肆意的挥舞,众人都酒过酣畅,微有醺意。
津蘅公主身披大红嫁衣,满头珠翠掩在深红的喜帕下。临雪皇亲送出宫门,一品御前带刀护卫皆换下了一成不变的素蓝色衣袍,衣边嵌红色布线,刀柄系红色丝绦,步履一致整齐,那红色的飘飘丝带迎风飞扬,排列在婚轿的周围,场面甚是壮观!
因靳山一战而立大功擢升为云麾使的薛小禾,立门前,着喜袍,等着他的新娘子。婚礼在薛府举行,只是形式上过一下,没有大操大办。国婚,自然是在以皇宫里举办为主要方是妥贴。
踢轿门、跨火盆这些原本是民间的婚礼习俗,但他们却一一过了,像一对平民夫妻一般拜天地。芊沐望着殿中交拜的新人,心里知道是容月安排的,她总是这样,关心一个人能做到心细如尘体贴入微,狠绝起来也能叫人无法招架。
皇室里的人,其实都希望能有一个平凡的婚礼,携手爱人共看江河流川,风云变幻,彼此相依相守,远离纷尘烦扰,是过厌了那样每日算着过的日子吧。
容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即便是公主下嫁,即便是两国联姻,她也能安排得当,给他们一个想要的婚礼。
拜完祖厅,过了忠孝礼仪的牌坊。薛府设宴款待前来恭贺亲友。
众人看见在薛府举行的仪式,始知婚礼是两头办的,都不禁感叹皇后殿下的贴切安排,也羡慕锦蘅公主的好福气。
终于入新房了!芊沐松了口气,不及进新房陪陪芊涓,就立马进宫。
夜,晰合宫。
灯火摇曳,长长的烛台上燃着一根根红色的蜡烛,火苗攒动,光影飘荡。一位婢女端着托盘进来,开门声在夜间显得很响亮,平添了一份寂廖的森静。还未开口,烛光一闪,人影缓缓倒下,闪了的烛光又是一正,复又呼呼地燃着。
一切太寂静,隐约的簌簌声后,那名宫女打开殿门,端着托盘又出来了。
她一路走着,微低着头。
“这不是红素吗?这么晚了是往哪儿去?手里拿着什么?”
迎面撞上值夜的公公。
头更加低了点:“回公公,这是公主要用的宵夜,宴席上没胃口用的少,此刻觉得饿了。”
“可你这方向,不是去晰合宫的啊。”语气里带了质疑,那公公遇凑前去看清。
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关节突起,空气顿时凝住。蓦地手又是一松,语气带着点懊恼:“都怪奴婢不好,拿了公主最不爱喝的鸭血汤,如今去换,公主说要芙蓉糕。”
那公公顺着自己后面的路看去,的确是通向御膳房的路。
“拿了便早些回去歇着,晚上不要在宫内乱走。”
“是,多谢公公。”
脚步声远去,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的确是通往御膳房的,但前方有个岔路口,却是通向另外一个地方!
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幅度。
启明宫就是那个方向!
“越嬷嬷”进冶德殿后,“临雪皇”便移居启明宫,芊沐倒要看看,今天那个“依依不舍”、“含泪”想送津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道黑影掠过,启明宫内殿的烛火随着风劲摇曳了下,仅一下,殿内的人却有所擦,眼光一闪,顿了顿,似是了悟般,嘴角轻扬。
又是一闪,内侍宫女在转身关窗的瞬间,黑影掠过后面的窗户,无影无形。
灯火烛影处,那人慵懒的步调走向榻前,挥了挥手,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鱼贯而出。
好机会!
趴在檐上的黑影目光投向殿内榻上的那人,关门声响后宫人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忽的一个纵身,巧妙地推开窗户越进来,一扬手,白光闪过,燃着的烛火霎时便熄了。
一个旋转轻跃,足尖点地,跨过窗户与软榻之间的数丈距离,返身背部抵住离榻最近的屏风。呼吸轻缓,几不可查。
殿内一片黑暗,那人却似闭了眼睛没有察觉到突如其来的黑暗,仍自榻上惬意地躺着。
袖中光亮一闪,动作利落地转身,手一下去,身子也跟着压了下去。无任那个角度来看,都像两个男女在**,只是气氛却并不暧昧。
一片寂静。
榻上人仍闭着眼,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懒懒地,但这种姿态这样的潇洒却异常的熟悉!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以奇怪的姿势对峙着。
芊沐抿了唇,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心里却掠过几分异样。
那人似是终于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多了柄匕首,幽幽地睁开眼,只能看见他眼里光亮夺目,流光溢彩,灵水般流动。
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手一动,隔开匕首。
黑影似要再次架上匕首,那人却一把握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只觉天翻地覆。原本压着的姿势还是压着的,只是却换了顺序。她迅速地一扬,伸出另一只手,寒光一现,抬手便刺!那人更加快速地格挡,捏着手腕的力道加大,手里的匕首便再也握不住,滑了出去,落在身边的榻上,不见一丝声响。
那人一手捏着她的两只手的手腕,扣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双腿并用夹住了她意欲踢出去的腿,两人靠的极近,几乎是贴着的,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