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桃李开的正好,一条长长的亭廊沿着荷塘蜿蜒而建,尽头正好停在湖中央,架起一个大大的凉亭。
此时,凉亭四周的幔布都高高挽起,里面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白衣飘袂,双手负在身后,似在欣赏湖面的涟漪。另一人深灰色常服,对着他的背影,似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她,她真是……”
皱眉打断:“看了她的样子,你还想怀疑什么?”
“不,不是,我只是……她,还好吗?”
“你说朝珠?”清淡的口气,连身子都未转过来,“她死了。”
“什么……”
“死了十几年了。”
“怎么会?当年你不是……”
“离开你不到一年,她就去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字。”
“你说什么?她是……怎么死的?”
白衣男子仍未转身,只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他忘不了她死时的场景,更加忘不了她说的话。
那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却撑着要看一眼墨月,然后,说出了令他梦魔缠身几年都不曾好好睡觉的话。如今他对着这个男人,用这样平静无波的口气说出她的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难过。
灰衣男子在听见她不在了的消息时已经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牵挂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原来早就不在了。
他忽的一把扯了白衣男子的衣服,通红着眼睛吼着:“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走呢!她要你来骗我的是不是?”说到后来语气已经转为自嘲,喃喃道:“她不希望我找她,她还是不能接受我……”
白衣男子有些气结:“你糊涂了这么久,如今还要继续装糊涂吗?她在时你为何不好好待她?”他冷笑,“现在来装什么情深?她看不见!她永远不会知道!”
灰衣人眼神痛苦,像没有听见白衣人的嘲讽,只是一个人喃喃着:“当年她说永不爱我,她说只爱你,她说恨极了我……我,我应该在她要走的时候留住的,哪怕她恨我一辈子……”
白衣人扯了他,抛开所有的形象对他大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喜欢我?她为你做那么多你都看不见吗?你只看得见自己,你自私自利,你看不见她的付出,所以你注定要失去她!你知不知道,她爱你爱的连命都不要!”
后面一句是吼出来的,灰衣人这次终于彻底呆住了。
白衣人闭了眼,朝珠,我替你说出来了,他终于知道了!
他放开灰衣人的衣领,安静的理了理衣服,恢复了一贯的模样,转身走出了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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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这里?你娘亲怎么样了?”
我放下手里的墨块,转头看了师父,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师父的眼眶是红红的。
“师父,你,哭过了?”
“胡说什么!没大没小。”
他居然难得地狼狈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教训我:“这是王爷的书房,你怎么能随便进来呢?还乱拿东西!”
我立马讪讪一笑,抱着师父的胳膊摇了摇:“我没乱动,是刚刚一位大人过来说找王爷,我问了侍卫,侍卫说王爷和你在书房,我寻了好久才寻到书房,然后……”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了头,心一横:“然后里面没人,看见师父的画像挂在墙上的。”
说罢摇手一指,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神仙美眷图。画上两个人并肩立着,发丝扬起,上面的师父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而旁边的女子,却是画了衣服发饰,只一张脸没画出来,但看那风韵,又让人觉得她该是位很美很美的女子。
看上去,两人心情都不错,但俊美无双的师父和一位没有五官的女子站在一起,多少都有点别扭。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却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样一位绝子。
师父看着画,神情却是温温脉脉的,连绷着的脸都柔了下来,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不动。我猜那位肯定是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