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不是吗?
娘亲的病是心病无疑。
来到凉亭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告诉我关于朝珠的一切,而我,也做好了准备。
湖中凉亭檐角的碎玉玲摇摇摆摆,发出悦耳的铃声,杨柳绿点点泛着新黄,偶尔几声鸟叫,清脆怡人。
我望了望不远处荷塘边上,竟架起两座小小的假桥,感觉很怪异。是桥的样子,但大小就像石凳一样,双桥并架,我看着,居然想起了举案齐眉,天荒地老。
他坐在亭中,望着不远处的双桥石阶,神色温柔,偶尔咳嗽一下。
他手上一直抚着一枚通体透亮的玉佩,上面缀着的流苏早已暗淡无色,发白的流苏摆在他的膝上,他一副珍爱无双的模样。
师父曾说:爱情是这个世上最不能忍的事。忍的不好,她一辈子不知道你的爱;忍的好,她一辈子只以为你爱着别人。
他说这话时神色落寞,往日的潇洒不见,只余寂寥的神情。
我觉得师父可以去当情圣了。
他拿出一副画,展开看时我心里一惊。
这幅画上只有一位女子,自是我生母朝珠无疑,我疑惑看着他。
画卷上丹青依稀旧模样,女子温顺地坐在围栏上看锦鲤,膝上一本书被风吹起翻开几页。她背后的落日非常醒目,背光里,淡晕的光泽映着她异样美丽,轻质纱裙在风中飞扬,像飞向落日的仙子。
他以手抚着画卷,脸上的温柔神色怎么也流不尽。
他说:“月儿,你跟你娘很像。”
这个我早就知道,可是,这跟我娘冷璇有什么关系?
他咳嗽两下,慢慢看着我,有点恍惚,我赶紧说:“我是墨月。”他也不说话,只说:“真像啊,可是,她不在了……”
语气里是说不清的压抑,我听到这里心里一酸,师父说不能怨恨自己的娘亲,她没有任何错。而眼前这个男人呢?该怪他么?可是他当年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他跟心上人阴阳两隔,而我也实在没办法怨他。
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太阳斜斜挂在天上,昨夜下的雨落在残荷上,仿佛能叩响人们心里的话。
往事忽而涟漪成行,三十三言连成梦一场。或许,就是想你时,我浪迹天涯疲倦在耳畔的浮响。是谁在枫桥夜边唱起一首如梦令,思绪早已如涌浪。
沉默许久,我说:“我希望王爷能告诉我,关于娘的心结,并无其他。”
他笑了下:“那你可要听好久了,这个故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抬起头看着逐渐落下的太阳,他终于缓缓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