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气呢?
母亲同屈家伯母素来交好,这么多年,屈唯唯一直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不肯结婚,姚一柏虽总在长辈跟前帮忙掩饰,却哪里能瞒得过去。母亲做为一个准婆婆,一直以来对这件事也是持着宽容的态度。
或者,与其说母亲宽容,不如说,比起屈唯唯,母亲更看重屈家夫人。
阿玉催着姚希希进门,“这天,外面可冻人。”
“好。”姚希希应着媲。
她听玉姨刻意放低声音,一点儿不像她往常回来的时候,连着大声喊“小四回家来了”,整栋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她进屋,正听到爷爷以极平淡的语气说:“时候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丫”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叔叔、婶婶没过来,其余人都来齐了……莫子言低头坐在姚一柏身侧,因为拘谨和不安而瑟缩起来的肩膀,让她看上去很是单薄。
姚希希下意识的就屏气凝神起来。
最先留意到姚希希进来还是姚季节,看见她,冲她使眼色,许是动静太大,反倒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姚首道轻咳着,清了清喉咙。
姚希希就微笑出来,上前去,向父母兄长一一问候,到了爷爷那儿,她直接上去,搂住爷爷的脖子,嘴角一翘,说:“我说我怎么突然就很想回来跟爷爷请安,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
“这猴子!”白朴方看着女儿,哭笑不得。
姚首道“嗯哼”了一声,说:“你老实点儿!”
语调早不是刚才的平淡,明明是严肃的口吻,却透着股宠溺之意。
姚希希自然听得出那,笑嘻嘻的,一歪脑袋,就看见姚季节撇嘴,朝她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这会子,姚季节心里边多半又是在月复诽爷爷偏心。
这样想着,她皱了皱鼻尖儿,松开手,说:“我怎么就不老实了嘛。”
“不许捣乱。”白朴方瞧着女儿,经她这样一搅合,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味了。
姚希希看母亲的表情,不是不严肃的。
她再看一眼莫子言,说:“谈话结束了嘛?如果结束了,能不能让我跟子言说会儿话?”
姚静波听到女儿这样说,倒奇了,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姚首道也盯住她。
“哥。”姚希希转头看三位兄长,“你们都没有人说么?”
“大哥一回来就说要结婚,我以为……”姚季节接话。
姚礼仁见爷爷稳若泰山的模样,打断他,说:“你安静点儿。”
“大哥。”姚希希笑着,“你不会高兴的,还没来得及做介绍吧?”
姚一柏抬眼,对上妹妹明媚的笑容,心中忽然一动。
的确是他疏忽了。
他分明说过,让她等他一日,可他却是根据陶明白给的消息,最后才在机场酒店找到她的。
也只一日罢了,她已是一头利落的短发。
对于他的出现,她也仅仅是露出来一点儿吃惊的样子,然后,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他也没有一定要进去,要么她跟他离开,要么他强行带她离开,他让她选择。
他清楚,是他不讲理了,可是,想着她带着他们的孩子,差一点儿,就逃走了,他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戳中胸口。
更多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浸在了沸水里,烫的他体无完肤,渐渐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这一日的时间,他没有做旁的事情,就是反反复复的拨唯唯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最后,他直接拨了电话到她的办公室,这回,接通了,他一句话还没有说毕,她匆匆的说,一柏,抱歉,我现在要出去一下……收线前,她顿了一下,说,一柏,我爱你。
她忘了,不久之前,他们因为领证的事情,已经闹了分手。或者,她没有忘,她只是认为,像是从前无数次冷战后一样,他们还是可以恢复如常。
每每抱歉时,她便会这样,在他身边时,是一记匆匆的亲吻,不在身边时,便是一句如吃饭喝水般寻常的我爱你。
我爱你……这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与其说是爱意,不如说是愧疚和敷衍,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对孩子的哄骗。
他苦笑。
心乱得跟什么似的。
他知道,必须要有个决断。
他索性拨了电话到她的副官那里,在过去的这些年,他存着这个联系方式,却从还是第一次使用,只因为,不想打扰她的工作。
电话转到她那里,她很礼貌的说,对不起,我在忙。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听到电话那端有语速非常快的法语对话,心知,她是真的在忙,忙到无法让他静静的同她好好整理这段感情。
他再次拨了电话,这回,他没有要求把电话转给她,只是拜托她的副官,在她的工作结束后,替他转告一句——记得查收电子信箱。
在那个时候,他知道,说再多也是无益,他思忖良久,想说的话,一句句删除,末了,也只是短短三句话。
一句是对不起。
对不起,他无法继续再等待,眼下,他有需要他负责人生的人,他可以辜负自己,却不能辜负那个白纸一样的女孩子。
一句是谢谢你。
谢谢她曾经爱他,谢谢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相爱并且相互伤害的岁月。
最后一句,祝你成功。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原本想过,他们有比这更好的告别方式,可是,没有机会。
他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但他不能仅仅以酒后意外这样的话来推诿责任,从头至尾,受害者都是那个在他面前沉稳体贴的女孩子。
他只能这样称呼她,一个女孩,是同他妹妹一样年轻美好的女孩子。
他从未想过,他会毁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原本平静的生活。
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在他眼里,那不过是年轻女孩子美好的遐想和憧憬。她默默无语,他也只当不知情。
他想着这些,定定的望着她,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倔强与执拗,有些意外,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她的手扶着门框,对他说,抱歉,姚大哥,我不能。
她的眼睛平静无波。
他说,子言,我不可能放你走,哪怕你说我不讲道理,哪怕你说我是因为孩子,哪怕你说我自私,我也不能让你这么离开。一段关系要整理起来,很容易,但是在感情上,我不会骗你,已经一干二净说没就没了,但我会努力。如果你不介意这个,不介意我比你大的那些岁数,不介意我们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请让我照顾你们……我们结婚吧。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半跪在地,他只是稍微低了一下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向她提出共度一生的愿望。
他就那么望着她,她安静而沉着的迎着他的目光,眉头紧锁,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她似乎是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去消化。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已觉得十分漫长,索性二话不说接近野蛮的直接带她离开……他所能想到的,可以将对她的伤害降至最低的方式,就是给她他的余生。
是他冲动了,不由分说的就开着车带她回了景慈街,张口便是,我要同她结婚。压根儿没有好好的跟长辈介绍一下她,说清楚情况。
一念至此,他对妹妹微笑了一下,又握了握旁边人的手,她的手跟冰块一样,他皱眉,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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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中有四川的朋友吗?还好吗?一定要平安。
雅安,加油。
阅读愉快,晚安。
PS:周末休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