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姚季节骂道,“这不是为了躲开垃圾车,却又撞到掏粪车嘛?”
“开你的车。”姚礼仁无动于衷的说。
“哥!”姚季节叫起来,“你糊涂了是吧?”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一肚子的不满意。
那是他们唯一的妹妹,小时候也没少怄气,就因为吃味,总觉得长辈们偏心……他们朝夕相对,他没少故意去弄散她编得漂漂亮亮的辫子丫。
她也不生气,也还是有点儿委屈,皱着小小的鼻尖,嘟着粉润的嘴巴,就那么看着他,直看得他心中犯虚,再笨拙的给她重新绑好辫子。
歪歪扭扭的,也真是难看的要命,伯母回家瞧见了,忍不住数落她,小猴子,又上哪儿野去了媲。
他也才大她一岁,在一旁忐忑的看着。她也不解释,豆芽菜一样小丫头,还偷偷的,冲他一笑。
很长一段时间,他意识不到自己是身为一个哥哥的。直到有一日,她被一个皮小子用图钉划破了衣服,她没有找老师,而是抹着眼泪水儿,穿过整个幼稚园,找到正在大班教室午休的他。
那样瘦瘦弱弱的小丫头,眼睛、脸颊,都是红彤彤的,叠着声儿的喊他哥哥,捂着脖子喊疼,委屈的不得了。
他那时候也还是个P大的小毛孩,可她那样,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那时虽还不懂这个妹妹因为早产,身体一直不算好,可也知道,她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弱些,真闹起别扭来,她哪里会是别的孩子的对手。他转到她身后一看,她白女敕的颈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股火气,腾腾的,就冲上了脑门。
母亲后来觉得奇怪,说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火气。他哪里清楚,很久之后,他回想起来,也只能归结到兄妹天性上去。
幼稚园的老师门都过来了,怎么样哄,他都不听,只管牵着她的手,找到她的教室,二话不说,拽着那小子摁在地上,就这样扭打了起来。翻滚中,他的脑门磕到桌脚,他听到她在旁边喊他,嗓子都哑了。
最后,园长让家长过来领人,是爷爷亲自过来的。
爷爷带他们去医务室,给她打针,给他涂药水。
她被爷爷抱在怀里,没精神的靠在爷爷胸前,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轻声轻气儿的问他,“哥哥,还疼么?”。
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后来的事情,他大多已经记不得了。能记住的,就是在以为母亲要惩罚他的时候,她眼泪汪汪的在一旁认错,说“婶婶,不要打哥哥”。
母亲忍不住笑微微的,用面颊贴上她的脸,直夸她懂事。
最后,也真的是没有挨揍,爷爷反倒很欣慰的笑,说,现在季节终于知道要保护妹妹了……
他心里那个酸啊,就剩下一个念头了——爷爷可真是偏心。
可谁让,她是他,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妹妹呢。
这是他们向来宠爱并保护着妹妹,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跟一个在感情上不清不楚的人扯上点儿什么关系……或者,说起来,不论她日后跟哪个家伙在一起,他怕是都不放心,更不会舍得的。
何况,已有一个前车之鉴。
他想到邱蔚成,忍不住拍了下方向盘,咬牙切齿的。
“季节。”
“哎!”他听到姚礼仁叫他的名字,不禁怔了怔。
“咱们四儿,终于决定走出来了,单想想这点,你会不会觉得容易接受些?”
姚季节一愣。
姚礼仁又看一眼他,提醒道,“小心开车。”
“哦……”姚季节点点头。
“你也说是差点儿,最后不是没成么?”姚礼仁看一眼黑漆漆的车窗玻璃,“如今,谁还能没一点过去……咱们四儿,不是说她是认真的么。”
“哥,我就怕一样。”姚季节沉默片刻,道,“万一,万一又是邱蔚成那样的渣……”
姚礼仁抬眼,看到从车窗玻璃里照映出来的自己,眼睛黑沉沉的。
他想到陶明白的眼神,灼热而坦荡。
最起码,他能确定一点,想要关心并保护希希的心,他们是一样的。
“不会。”他说。
……
姚希希在车外就看见陶明白动也不动的靠着椅背,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就放轻了动作,上了车,车里的酒气并不重,她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她没有立时启动车子,眼看着姚季节的车子驶远了,他一点要转醒的意思都没有,缓慢而安稳的呼吸声,在车内显得尤其清晰。
她静静的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只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她从前,没少这样,观察邱蔚成的睡相。有时候,她去他那里,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靠在椅背上,单是看他眼下浓重的青影,她就知道,他铁定又是熬夜了。
她从未见过,像他那样努力得要命,也上进得要命的人。
学习与生活,似是让他很是疲惫,连睡着的时候,也是紧绷着肩膀,得不到半刻的放松……她每每看见那样的他,就忍不住心疼。
有那么一会儿,她一直在发呆,醒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伸出了手——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他的脸颊很烫,浮着一层酒气,温热的呼吸灼灼的落在她的虎口。
她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姚希希,你大爷的鬼上身了吧?”她嘟囔着,要将手收回。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非但没能收回,反倒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你你你!”姚希希一时不备,被吓得不轻。
“合着你装睡呢?”她对着他蓦然睁开的眼睛控诉道。
陶明白微微动了一子,看她还有些怔怔的盯着自己,样子多少有些不自然,慌乱又羞窘。
他转过脸去,握着她的手腕靠近自己。
两个人忽然的贴近,让姚希希一时无措,又紧张莫名。她的脸开始发热,整个人被迫的离他近了,更近,最后,几乎是鼻尖儿对着鼻尖儿的状态。
而整个过程中,她一直是顺着他的力道贴近他,而他则始终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甚至,对着她慌乱的眼神,还慢慢的笑弯了眼睛。
“我等了你很久。”他缓缓的开口,专注的望着她的眼睛。
哎哟喂,真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有着红润色泽的嘴唇微微扬起……真格儿的叫一个我见犹怜。
她也的确是有些抱歉,本来,到家门而不入,本就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只是,要是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不难保她的老腰不保。
“小白……”她忍不住开了口。,却不察他已经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姚希希终于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先不说旁的,单单是他们这姿势,就有够暧昧的。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唇就这么直直的,欺了过来,温柔的堵住她的唇。
有种熟悉到令人心安的气息,和着沉沉的酒意,铺天盖地的将她裹紧。
那样灼热的温度,强势的力道,带给她一片的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失了颜色……她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的最后念头,居然是,他的气息竟然已经是那样熟悉。
她揪着他的衣襟,只觉得这一吻,温柔而绵长。
最后,他终于停止了动作。
姚希希靠在他肩窝,急急的喘息,大脑也渐渐的恢复清明。
她听到他在耳畔轻轻的开口,说:“下次,我就不会只是坐在车里等你了。”
“啊?”这下子,姚希希完全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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