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极力的忍着,才能让自己抖的不那么厉害。就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顿似的,心里的闷痛根本说不出口。
一个人的爱,可以维持多久呢?
倘若在多年之前,姚希希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一辈子,她那时候,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论家世,不论背景,怎么样都好,她都不在乎,她就是可以爱他一辈子。而这个男人,爱她,她也几乎以为那将是一段漫长且持久的时光。
哪怕他后来不告而别,哪怕他们再见面时几乎如陌人,她也愿意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那么的骄傲,要用那样的骄傲来藏起心底小小的自卑。是她的错,不是她,他不需要经受这样的痛苦。她曾经,这样的自责过,并且,恨过,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如今看来,这样的一辈子,未免有些贻笑大方。这样的自责,又未免太过幼稚和自以为是丫。
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起来,她问自己,姚希希,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么说起来,她那样针对我,我倒是一点儿都不冤枉了。”姚希希自嘲一笑,听到自己说,“换做我,遇到这种事情,怕是恨不得掐死那人,她这才到了哪儿?媲”
她的声音,比之刚才,出奇的平静。
“希希……”邱蔚成一怔,张了张嘴。
他心疼的看着她,却忽然害怕她冰冷至极的笑容,眼里到底是渐渐的失去了神采。
“希希,我很抱歉。”他说。
姚希希看他,摇头。
这哪里怨得了别人,从头至尾,只有她,沉溺在这个坎里,不可自拔。
这个世界,不会有谁会永永远远的,对你掏心掏肺的好,这个世界,不是谁,都是她的父母兄长,会永远包容她的任性与自私,会永远的,真真正正的将她呵护在掌心里。
这个道理,她懂。只是,一直都无法释怀。所以,她才让自己变成了一把钝钝的匕首,真真正正爱她的人,强大无比,却会任由这把钝钝的匕首伤害他们。
“蔚成。”她点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日后,你跟邬美荃怎么样都好,但是,请不要继续拿我当挡箭牌。”
邱蔚成沉默。
“像是对不起,或者,你心里还有我之类的话,请不要再说,对我也好,对邬美荃也罢。你接不接受她,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姚希希说。
邱蔚成望着她,目光深邃而复杂,这个曾经有如白纸一张的女子,如今,言语间,竟有了一丝切金断玉的味道。
“至于邬美荃日后如何待我,你大可不必阻拦,毕竟,在她的角度,的确是我害了她……”姚希希迎着他的视线,轻声的说,“但是,你会不会太混蛋了一点?”
邱蔚成静默着,眼睑微微颤动。
邱蔚成不知该说什么,他紧盯着她,连一句“对不起”,如今也难以启齿。
“从今往后,我们真的是两不相欠了。”姚希希起身。
邱蔚成短暂的闭上眼睛,低声说:“希……”
“你别说!”姚希希打断他,“别说……今天打扰了。”
她说完,再不做逗留,仿佛这里安着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急急的离开。
电梯还没有到,她咬了咬牙,索性直接走楼梯,不一会儿就听到上面“砰”的摔门声,心知邱蔚成追过来了。她也只是顿了顿步子,几个呼吸间,伴着“噔噔瞪”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邱蔚成已经到了眼前。
“你别跟过来!”姚希希厉声制止他。
“我体谅你所做的一切,你不用担心我会想不开,我没那么无能,也不必对我感觉愧疚,你最该愧疚的人,不是我。虽然我能体谅你,但是……邱蔚成,我没办法若无其事的在这儿跟你讨论究竟谁是谁非的问题,我没那么大方……比起你骗我的,邱蔚成,你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的,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误会我爷爷?就这一点,我没法原谅你,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你……所以……”她咬着牙,盯着他脚上还没来得及换的棉拖,“你要再敢跟过来,就不要怪我,别逼我说些难听的。”
姚希希一字一句的,然后,看着邱蔚成眼里的光逐渐被削弱,终于归于空洞。
邱蔚成抓住了楼梯扶手,这几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反而随着时间的流淌,越发的深刻,也越发的忘不了。到后来,他已经不想去刻意忘记了,他知道,他已经放弃了她,也已经彻底的失去她了,倘若,连那一点回忆都没了,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曾经费劲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真的,事业、金钱、前途……他什么都可以放弃,此刻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能换来她的回眸驻足。
但是,她片刻不留的下了楼梯,匆匆的背影,仿佛是他是毒蛇猛兽。
姚希希走出这栋楼的时候,她终于俯,用力的喘息,仿佛是窒息已久,终于得以汲取到新鲜的空气。
她的心有多疼,她自己知道。
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莫子言,她犹豫了片刻,却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很快,在听到那个清朗的声音叫她“希希”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在那一瞬间吧嗒吧嗒的滚出来,听着他在听筒里一声一声急切的叫着她,她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陶明白并没有走得很远,姚希希还来不及将眼泪擦干净,就看到他站在了自己面前。看得出来,他是跑过来的,呼吸重的很,胸膛不住的起伏,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哭的真丑。”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姚希希没有否认,即便说她现在是丑态毕露,她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陶明白就上前一步,抚抚她的发,竟是对着她微笑了出来,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想哭就哭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将她揽进怀里。
姚希希顺从的将自己的重量悉数交给他……她的确是累了,身心俱疲。这时候,她奇怪自己居然还能分心去想,她都这样了,他怎么还在笑呢……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撩着人似的。
“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他轻吻着她的发。
姚希希听到,心里一恸,眼泪滚得更凶。
她曾奋不顾身的去爱那个人,那样单纯的不求回报,他那样不告而别,弃她而去,她费劲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她曾那样心不甘情不愿的,甚至为自己是姚家的人,感觉是一种负担,她总是借着酒意撒气,说了多少过分的话,做了多少过分的事……可,恰恰是她爱的那个人,轻飘飘的把她的这几年都给颠覆了,她以为大过天的爱情,不过是一场骗局和闹剧,而她埋怨的爷爷,却默默的承受着她的骄纵与怨恨。
不管是丘比特,还是月老,到头来,都只是个糊涂鬼,她不过就是想好好爱一个人而已,却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能走吗?”陶明白轻声问。
姚希希将眼泪鼻涕蹭在他的衣服上,轻轻的点着头。
“你爷爷已经先回去了。”陶明白松开她,问,“接下来,你是回办公室,还是……”
他没有说完,但是,姚希希知道,他们心知肚明。
“我要回家。”她说着,咬了咬唇,眼眶又是一热。
这个家,自然指的是景慈街,陶明白知道。
“好。”他说。
姚希希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发动之前,陶明白看了她一眼,她出神的盯着车窗外。
天气阴沉沉的,让人看不清方向,外边的风景也有些模糊不清起来……姚希希仰了一下头,盯着张牙舞爪乌压压的云层,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雪,这天气仿佛一直在酝酿,却始终看不到雪花的影子。
她深深吸着气,环视四周,她想,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会再来了……也不会再抱有任何的侥幸、期待亦或是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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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最近工作有点忙,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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