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生微微一笑,然后温声道:“我只是想说,可能你并不太在意你的言辞,或许率性,或许是你本身的性子便是这样。但对我们而言,不可否认的是也许是无心之失的你,的的确确是伤害到了我们。而且我们也不认为我们有做过开罪过你的事。所以——”
他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们认为,你有要和我们大家道歉必要。”
很好的修养。也很有绅士风度。
他的用词不算硬朗,但也并不委婉。不仅给了我台阶下,也为网球社众成员讨了说法,两边都没有太得罪,但处事却并不怎么圆滑,还差了点火候呢。
修养很好?绅士风度?
哼,这类的伪装也并不少见,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我心下冷哼。你若是和我无名双主之一的魅,也就是曲灵的执行CEO——名前文相撞的话,以他那个擅长扮猪吃老虎的个性,怕是你被他卖了,还得要乖乖替他数钱的吧。
不过,好像也给我带来了些乐子。就算最后真到了引起众怒一发不可收,也会有人自动出面帮我收拾残局的。于我而言,不仅从中得了乐子,还未有丝毫的损伤,只是一不小心坏了恋的形象而已……
“嗯,没想到我们初次见面,你就这么地了解我,我好感动啊。你是不是在我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我了啊?你对我,难道也有……那个意思吗?”我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般地勤快,然后就当没看见周围众人脸上五颜六色的色彩变化,嘴角极力抿成一条线,继续道:“其实要我道歉,也不是不可以的啊。我向来对美色是没什么抵抗力的了。”
言下之意,便是即使我道歉了,也是因为柳生你的……美色。
柳生脸上的笑僵住了,镜片之下的眼眸里的寒意也更重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男子,都会觉得被挑战了男子自尊吧。
难堪,在所难免。羞愤,理所当然。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问下你一些问题,可以吗?”我的视线微微一斜,却瞥见了幸村那变化的表情——饶有兴味吗?
心中忽然有气上来,嘴角微勾。幸村,想看戏吗?哼,那我就让你看个爽吧。
原本不想搭理我的柳生忍住心中的翻腾,推了推他那架在鼻梁之上的细边眼镜,却硬是扯出了一个笑来,很好地维护了他那深入民心的绅士形象。
“可以。”
我把笑容极力拉大,双眼却不停地眨动着,节奏快而密,长长的睫毛如蝴蝶在花心不停扇动着翅膀一样,在宽大的帽檐的阴影下颤动。
“我,我好看吗?你真的喜欢我吗?你会不会讨厌我?你还是名草没主的吧?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啊?我很能干的,很厉害的哦!我……”
炮弹似的妙语连珠,貌似天真无邪的表情,但却是配上毫不遮掩的骄纵语气,这是自我推销?
但加起来就只有三个字——厚脸皮。
众人再一次被雷到了,嘴角全体抽搐。这个名前恋真是好生地不要脸,居然,居然就这么……
好讨厌!
温润含笑的幸村的眼里的玩味已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点寒芒在紫眸中的凝聚。
柳生却有一丝的闪神。
碧绿如水的眼眸在密集的落影中隐现,水波流转,潋滟滋生。居然会有一种别样的诱惑——与这并不称得上是漂亮的脸蛋相符的神色?
“你的回答是YesorNo?”话末的三个英文单词清越地传进了他的耳鼓里,硬生生地将他的有些迷离的神智拉回。
回过神的柳生双眼眯起,仔细探究着眼前的少女,却还是那般的无礼,心中暗自懊恼刚才的面色一僵,当下只觉得他那根平时挺聪明的神经已经“啪嗒”地断了。
我看着眼前貌似波澜不惊的柳生,嘴角邪肆地上扬。聪明如我又怎么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呢?
时刻注意着幸村的余光瞥见了他抬步向休息室走去,神色虽与平时无异,仍是笑得温和,但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冰寒彻骨。
心中顿时有丝不忍划过,话锋一转:“你不用答复我。因为……你也许是名草没主的,但我却是名花有主了。呵呵,一个小玩笑而已,不要太在意啊。”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大波出来。
切原顿时觉得心里堵堵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一样。而柳生则和其他部员一样又有了一股被戏耍的愤怒,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一红色头发的少年,而幸村嘴边的笑却又添了几分暖意了。
还有,我也没有漏掉他们之中的那一人双目眯着,好像睁不开似的,却无比精准地在一笔记本上很敬业地“刷刷”记录着,我也还清楚地听到了他那略微低沉的声音——
这下又有可以收集的有趣资料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成了只被别人研究的白老鼠似的,恶寒从我的脚底下生起,大为不爽。
我又顺了顺发,微翘的嘴角上挂着讥讽。怎么,这是要分析我的数据吗?只怕是做无用功吧,呵呵。
唉,好像耽搁的时间也不短了吧。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在一些没营养的事情上,真是有些放纵了啊!我内心一声长叹。
够了,就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幸村。”我出声止住了他的步子,他回头,温然地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一步一步地接近他,最后在他面前站定,“你让我进你的网球部来帮忙的事情,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我拒绝得很干脆,没有一点地拖泥带水。
“但,我真的是很不想说没关系的呢。”幸村的唇角微勾,一丝涩意在唇边浮现。早知道了的,留不住你的。
我笑,然后在他的面颊上飞快地轻落下一吻,碧眸里的魅惑流光轻闪,以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幸村,那些种子怎么样了?”
三年前,我去美国之时,留了些矢车菊的种子在一白色信封里。
现在,都不知道是怒放着呢,还是……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
幸村温和地眨了眨眼,眼中的暗色掩去,“要来看吗?”
我轻轻摇摇头,笑道:“还是先在你那里寄着吧。”
他没有告诉我结果,而我也没有深究。
我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它们都很好,开得很盛,是你所期待的那片紫色花海。也害怕得到的信息是——很抱歉,我努力了三年,但它们仍然很安静。
因为,我给的种子——根本就是炒熟了的。
发不了芽。
呵,发不了芽,又怎么开得盛?
还是在那片绚烂的矢车菊田前,我说我也希望能有这样一片美丽的花海,我来出种子,你来帮我种。
你模模我的头,答应了,笑得温柔。
然后我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紫色矢车菊的种子,说:
幸村,就用这些种子帮我种吧。三年后,我会回来,期待你的成果。不要让我失望啊。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可以反悔的呢。
不然,我就和你没完。
呵,幸村,你在那三年里的选择是什么?
是选择继续用那根本没可能发芽的希望的熟种子来培育我所期待的花海,还是去市场上重新再买一些新的种子来送我一片花海呢?
我虽然人在美国,但想要得到你的信息却是十分的容易,可我却从来没这么做过,哪怕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也没有。
我害怕。是的,害怕。
或许,我们两个在这一时刻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避吧。
幸村看着少女拉下了帽檐,转身走开,耳边还荡着她压低的声音:“幸村,我有事就先走了。”
记忆中,同样压低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可以反悔的呢。
“不然,我就和你没完。”
呵,英理,我很想问你一句,却问不出口。
当日你送我熟种子的目的,何在?
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也不想去猜,但却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猜测。
矢车菊是我的诞生花,你却在离去之日送我一包被炒熟了的矢车菊种子。你深知它们不可能会发芽,更不可能会开花,却要我许诺用它们给你一片花海。
这,是不可能完成。
英理,你是想要用这个为借口来把我远远阻隔在你的世界之外吗?
虽然我从未真正到过你的世界。
但是,即使这是你真正的意图——你不开口,我便当它从不曾发生过;你若开口,我亦绝不——放手。
旋即,转身。
“等一下,前面那个叫名前恋的女生!”身后传来一男声,连带着还有众多却整齐的脚步声。
我皱眉,却也没理会,继续走着。这个声音,是那个网球社里的一个很显眼的红发少年的。
谁知,身后竟有人快步向我走来,作势要抓我的肩头。
我心下冷哼,却也停了下来,转头一看,竟是那一个有着过长的银色头发在脑后结成一小辫和皮肤很白的狐狸眼少年,而后是一排的正选,但切原不在其中。
我双手环胸,唇边却扬起了笑,道:“有事吗,各位?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见。”
他们没有想到我的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冷淡,一时间愣了,尤其是先前被我戏弄的柳生。
我撇嘴,欲转身,但我正面前的那个印象很深刻的红发少年却不以为然地嗤道:“哼,柳,你收集资料的水平退步了吧。这女人有什么好的,本天才真搞不懂!部长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啊?就算是女网的竹内部长也比她要好上千倍不止啊。”
闻言,我眸中的寒光迸现。不是为他诋毁的我,而是因为他提及到了某个人的人名。
女网的竹内部长。
竹内和奈!
他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呐,要知道我们网球部可是被称作是连战皆捷乃宿命的不败帝国啊,居然会被人这么地瞧扁,太过分了吧。而且,她看起来好小啊,本天才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出众之色。是吧,仁王?”
他用肘顶了下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狐狸眼少年,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他,却没接过话茬。
我挑眉,冷笑道:“哼,你想怎样,打算和我打一场吗?呵,虽然我大小问题一大堆,但我却认为你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打倒我。胜不骄,败不馁,没有谁永远可以是赢者。而且,我敢夸口,你们之中没人可以赢得过我,信吗?”
我顿了一下,无视他们纷繁的面色,接着道:“啊,再好心地告诉你们一点,其实网球我也接触了很多年了,最近几天我又开始学了一种新的网球招数了。我的水平和被称作是“网球公主蓝猫”的Ellery是一个水平的呢。呵呵,我可也没有骗你们啊,我之前说刚打几天并不是指才刚打了几天网球,而是刚刚接触了一个新的网球招数没几天而已。”
话音刚落,我又冷笑了几声,然后走人。本姑娘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美国时间和你们磨了。
正选们的怒火爆发了!
红发少年吹出了一个绿色的大泡泡,然后掏出了一个网球,抛空,又迅速从腋下拿出球拍来,球面与网面在短暂的亲密接触后,便如离弦之箭向前疾驶,目标正中眼前大约有十米左右的少女的后背。
黄色小球与拍面相撞的沉重声撞击了我的耳膜,我冷哼,原是想直接废了这颗网球的,眼角却瞥见远处休息室门口的一袭土黄身影,嘴角微勾。
呵,看来哥哥对我的意见还是蛮大的嘛。不过,也不怪他。谁让我之前既没让他见过我那总在暗处出没的恋,初次见面时的恋的形象也被我破坏得差不多了呢?
那就这样吧——
我右手一扬,右肩上的网球袋调头,顺势滑落在手里,看也不看身后的球一眼,便球拍一扬,黄色小球刚好落在拍面上高速旋转着,手腕轻轻一提,小球便原路返回。
“时速约为200km|h,还是有所保留的。”笔记男心中讶异,却仍旧闭着双眼,没有波澜地道,然后在笔记本上迅速记录着什么。
我回头,面带笑意地看着那颗黄色小球艰难地被他以一刁钻的角度击回至我的右下角,是一记很漂亮的对角球。我心下忖道:呵,这小子的反应条件还不赖嘛,不过,你也太天真了!
我脚下用起了单脚小碎步,有一种飞一般的感觉立刻贯彻着我的全身,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向球飞去的角落奔去,而右手的球袋也换至到左手。
球正中球拍中央,然后球拍微向前倾,反手下挑,伴随着球袋里相互碰撞的细微闷响,黄色小球以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划破空气,向红发少年的方向飞去。
我是一点也不担心袋里的东西会因碰撞而作废的,因为我在里面加了很好的防震设呢。
呵,不怕撞,撞不怕!
“单脚小碎步?”众人又是一阵惊呼,没想到国中还有第二个除切原之外会单脚小碎步的人,竟然还是个女生?
那对网球鄙薄、不在乎的女人!
好了。我嘴角扬起一笑,闲闲地看着对面那吹着绿色泡泡的红发少年将球击回我的这边的“球场”却也不挡。
因为,我知道,他这一球,绝对会失控!
“黑演。”我看着对面瞪大了眼,绿色泡泡破了可笑地黏在他嘴边的红发少年,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是的,黑演——网球公主蓝猫Ellery的得意技之一。以此招击球给对手,幸运的对手有50%的机会可以将其击回,但击回后却有100%的击回是失
去控制,落点后则会借助于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弹回到他自己的球场里——至今还未有奇迹出现。
就连那个美国因Ellery的出现而失去国中生网球公主的被誉为是“金色沙暴”的Beryl也没有发生过特例,成功破解过它。
果真,那颗黄色小球在我后半方的地方落下,随即便如草丛里的黄雀一样一飞冲天,直直地向我对面的那红发男子袭去。其力道与速度,是他原本的……五倍。
红发少年就呆愣在哪儿,愣愣地看着那颗他最为熟悉的黄色小球向他迎面扑来。他的控球能力是处于全国水平之上的,怎么可能会……
这时,他旁边的那个肤色很黑的光头少年则是很手疾眼快地要将他拉到了一边:“文太!”
就在那一刹那间,黄色小球与红发少年正好避之不及会成为最坚实的炮弹,重重砸在他的脸上——那个充满傲气的少年的倔强的……脸上。
那个名叫文太的少年被强大的冲击力给击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倔强的左半边脸上有一明显的弧形痕迹,鲜艳至极的血丝挂在了他的唇角,刺眼至极!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包括站在休息室门口的真田。
不过,众人是为这奇迹的精妙而惊叹,为文太的这一变故而感到震撼。这,是什么网球?就是连那进入红眼模式的赤也也没有这么的……
而真田却是为这一奇迹的人而惊叹。这是英理的“黑演”,逃不月兑的蓝猫的绝对黑色陷阱!她怎么会?!
我当然也看到了真田,宛然一笑,向他微微一点头。我知道他的惊讶,因为这在我的计算之中,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关注着这网球场。
我知道——他生气我,从他明明知道了他们瞒着他和幸村私底下来拦我向我示威却并不阻止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而我本不想暴露的,但是为了消除他的防心,选择用英理的得意技来告诉他我是和英理是有关系的这一做法无疑是最好的。
而他也不一定会猜到我就是他的妹妹——英理。
我又顺了顺散落在胸前的发,然后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扬声道:“呵呵,我们下回还会再见的。我不希望今天的无礼还会再发生一次。”
我转身,淡淡的声音在空中飘散:“下次的话,相信我,我会让你们一辈子都不敢再碰网球……”
捏在手中的那束结扎在胸前的发被我用力向后一掷,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被风徐徐地吹动着,好像夏日里最美丽的波浪……
少年倒吸一口气,似乎都被刚刚那走出樱花林的蓝发少女的狠戾所吓倒。惟有那敬业的笔记男柳还在低头奋笔疾书,似是不为所影响,但向来闭目的他却在此时——睁开了眼。
深秋的风,微凉。朦胧的暮色,渐渐四合。
晚霞告别了西天的云彩,大地上也已蒙上了一片淡淡的暮色,但月亮却还未出来,路边昏黄的灯光亮起,是这个即将到来的夜晚里的浪漫的前奏。
我抬头望了望天,叹道:原来这天已经这么暗了。
我头又向后转去,看到了球场上的切原仍旧在挥汗如雨,姣好的眉头微微一皱。居然还没结束训练?
他,怎么会这么热爱网球运动,像幸村那样地执着于网球?
“网球就是我的生命。”
耳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幸村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网球=生命?
我转回了头,然后失笑着连连摇头,朝校门口走去。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是不可能的!
生命的价值岂是这小小的死物就能衡量的?
我绝不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