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有些心不在焉。
萧何察觉到了,回到城堡,原本想找机会跟她谈谈,谁知她一直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那个电话打了有多久?
萧何不知道是第几次翻看手表了,他按耐着性子坐在床上看文件,但看了半天却发现一个字都没有看下去,工作效率还真不是一般的低。
闭眼休息,过了一会儿,才感觉有人在他身旁躺了下来媲。
“谁的电话?”声音凉凉的,淡淡的。
“法国一个朋友。”其实是Lance,今夜的她格外心烦气躁丫。
“……”萧何微微皱眉,又是法国,那是他缺失苏安生命的三年,那三年里面没有他!
苏安看了一眼萧何,每次提起法国,提起木尘的时候,萧何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仿佛带着面具,很漠然,很冰冷。
“过来。”凉薄的嗓音里带着轻微的叹息。
“我身上凉。”苏安声音沉静。
“我知道。”轻轻一叹,倾身将她抱在怀里,炙热的体温一点点的传递到她的身体上,她一向畏寒,刚才站在阳台上那么久,竟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
只是这么一想,又有些责怪自己了,他明知道她穿的少,却为了她背着他接电话心生不悦,克制着不必理会她,殊不知她受凉,心疼的那个人却是他。
“萧何。”她突然开口。
“嗯?”
“我曾经发过誓,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再拿手术刀,更不会走进手术室。”她想起今夜偷听到的话语,心里有些烦躁。
“……嗯。”他拍着她的肩,若有所思。
“不问我为什么吗?”
“……不问。”他不问,不问她手上的疤痕,不问她害怕走进手术室的原因,只因为他在等她有一天能够告诉他,在此之前,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犹豫了片刻,她问他:“如果有一天有人给了你很丰厚的物质利益,想请我为他的亲人动手术,你会出面劝我吗?”
萧何静静的看着她,声音不急不徐,“利益?利益分很多种,你指的是哪一种?”
顿了顿,她说:“比如说国家利益。”
“份量听起来似乎很重。”话语含笑,眉宇却微微拧起,察觉出不寻常来,他开始暗暗猜测她这番话背后隐藏的深意了。
“所以,你心动了吗?”
萧何轻笑,低头吻住她。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心动呢?”
“毕竟国家利益重于一切。”
萧何搂抱苏安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良久只听到他开口说道:“国家利益很重,可我不能每天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端着,我这双手里面掌管着多少人的生死,多少人的幸福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双手想要牵的那个人是谁?你明白吗?Ann?萧!”
Ann?萧。
苏安的瞳孔终于退去了云淡风清的神色,呼吸开始有了细微的紊乱迹象。
K国历来传统,女人结婚后要冠夫姓。她再也不是苏安,户口薄和身份证,甚至护照签证上,她的名字是Ann?萧!
萧何不说,她都快忘了。
还记得年少,闲来无事的时候,她跟萧何谈梦想。
他当时问她的梦想是什么?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说:“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她说:“在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就算给了我一包砒霜,我也会把它当蜜糖一样来吃了。”
她没有想到多年后,她终于吃了萧何喂给她的砒霜,于是毒药发作,折磨着她的身心长达几年之久。
她更没想到,说完这句话长达近十年后,她终于实现了梦想,如愿以偿冠上了萧何的姓氏。
只是心境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沐浴晴朗,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确实是变了。
她有时候看着萧何,总会在想,或许她可以试着原谅萧何,试着宽容伤害她的人,也许都有各自的难处,也许都有各自的情非得已,其实大家都不容易,但是她的心却不放过她自己。
每每午夜梦回,她拖着满身的伤痕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在暗夜里哭泣,在地狱里挣扎,在鲜血里沉浮,她一直拼命喊着救命,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拉她逃离苦海,于是她只能放任自己沉沦在无边的仇恨里,如果这是她生存的目的,那她也要为了这个目的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最近,她的心在撕扯,一边是云卿,一边是萧何。
云卿哭着对她说魂无所依,尸骨无存。
萧何目光悲凉对她说重新开始。
当心里的念,开始出现拉扯分离的时候,她开始噩梦连连,她梦见了云卿,梦见了很多孩子稚女敕的脸庞,他们一边哭,一边笑,声音越来越吵闹,纷纷扬手让她抱。
她惊得一身是汗,醒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在害怕,她开始自责,她的儿子,毕竟人世繁华走一遭,临死却落得如此下场,她命不好,别人怎么伤她都没关系,但他们伤害的却是她的儿子,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怎能甘心?
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远远没有云卿带给她的感动深,可毕竟也是她的血亲,她一边劝自己可以适当的时候放弃这两个孩子,但一边却在犹豫。
萧何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她很清楚这两个孩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问自己,她有权利去剥夺萧何身为父亲的权利吗?
萧何会晤期间,苏安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差,偏偏萧何回来的时候,她总是一派云淡风轻。
3月1日,苏安作为K国总统夫人宴请另外三国总统夫人共进晚餐。
当天晚上,城堡举行晚宴,招待A国总统夫人沈千寻、H国总统夫人洛云姬、S国总统夫人白素。
得知三位夫人平时很喜欢收藏画作和古董鉴赏,萧何为了帮助妻子苏安完善宴会,特意将城堡之前收藏的画作和古董一起放置在晚宴会场。
晚宴中,乐队依次演奏四国经典音乐,精致美味的菜肴不断被端上餐桌,考虑到四国传统不同,特意安排自助餐形式,多是西餐为主。
席间,四人初时还比较拘谨和恪守礼节,但宴会进行到了中段的时候,很明显四国夫人称谓上发生了变化。
苏安变成了安安。
沈千寻变成了千寻。
洛云姬变成了云姬。
白素变成了素素。
当几人意识到这一称呼的时候,不由面面相眈,纷纷露齿一笑,疏离感顿消,最起码比之前亲近了不少。
都是在风雨里闯荡多年的睿智女人,其实很多时候话语不用说太多,彼此就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女人间有这么默契的一面,实属难当。
这么说来,四人其实有很多共同爱好。
苏安、沈千寻、洛云姬、白素都是难得一见的格斗高手。
沈千寻和白素又都是枪械狙击高手,不过两人所属工作范畴不同。沈千寻是狙击敌人,是握枪的人,但白素却是管理枪支的人。
至于苏安和洛云姬,共同点就比较另类了。洛云姬喜欢使用手术刀当武器,但苏安却是拿手术刀来救人。
一个人孤独游走不重要,一直孤独游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遇到了趣味相投的人,遇到了可以分享彼此精神思想的知己,于是孤独就开始变得可怕起来。
晚宴过后,四人一起欣赏新锐钢琴家演奏的名曲,事后参观游览画作和古董。
沈千寻和苏安并排而行,沈千寻碰了碰苏安的肩膀,说道:“有关于国宴花园里发生的事情,我们谈谈。”
“我什么都没听到。”
沈千寻说:“别装傻了,光明正大的偷听,一点也不可耻。”
“狡辩。”
“雄辩。”
苏安轻笑:“我一直听说你的口才很好,很显然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知道你想岔开话题,如果楚衍请你帮忙,你帮还是不帮?”沈千寻语气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我不上手术台很多年。”
难得的,沈千寻朝苏安眨了眨眼睛,很可爱:“我支持你。”
苏安忍不住笑了,觉得沈千寻私底下有时候还真像一个孩子。
“为什么?”苏安问。
“那个女人名字叫唐天瑜,昏迷五年之久,不管楚衍爱不爱她,别忘了现在楚衍的妻子是素素,那唐天瑜是什么?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小三,要我说那个唐天瑜,你就别管了。”
苏安撇了撇嘴:“媒体一直都说你爱民如子,看样子都是假的。”
“我爱A国国民,可不包括S国国民。”说到这里,沈千寻温声笑道:“安安,我只关心我想关心的人。”
苏安偏头想了想,“这么说来,如果哪天我有麻烦了,你会无条件帮我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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