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尘已经在超市里“游荡”半个小时了。
吃完早餐,夏静言换了一身衣服,还拿着钱包很明显准备外出。
“有事?”他正在翻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她。
她淡淡的解释:“今天是周六,周日很少有人上班,我去超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
“我送你。”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媲。
“不用了,打车很方便。”
“走吧。”话语简洁,直接起身,给了她一个背影,一如经年那般强势,但木尘背影紧绷,隐有怒气滋生丫。
木尘心里没有怒气是假的,现如今的夏静言客气疏离,她这是在怨他吗?说在一起的人是她,要离开的人也是她,他成全她,所以她在别扭什么?如今的改变和放下又算什么?
木尘心情不太好,夏静言坐在他车里的时候,能够感觉到,但她选择了沉默,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木尘不快了,她好像从未让他开心过。
德国的超市不同国内,购物空间很大,区域划分明确,夏静言买了几条毛巾,木尘推着购物车低头看了一眼,原本的郁结之气瞬间就没了。毛巾牌子和颜色倒是他平时习惯用的。
如此一来,纵使身处人潮拥挤的超市,心情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
木尘结账,他让夏静言在外面等着,超市人潮拥挤,夏静言看着放下架子规规矩矩排队结账的木尘时,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柔软。
出色的男人总是很容易就能吸引住女人的目光,即便这里是德国。
当木尘被几位当地女孩围在中间一起走出超市的时候,他其实是不耐烦的,但他在外人面前教养一向很好,所以纵使他心生不悦,但却没有失礼,穿越人潮,很快就看到了夏静言。
她远远的站着,含笑看着女孩们围着他却没有上前解困的意思,她那般无动于衷,怎能不令人气愤?
如果之前来超市,夏静言不知道木尘因为什么生气的话,那么回去的时候,她想她知道木尘此刻在气什么了。
“男人不都喜欢美女环绕在身边吗?”她轻叹。
木尘没说话,侧面轮廓冷硬。
她问:“很生气?”
“静言,相信我,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还不曾见我发火是什么样子。”车子正好停在十字路口,红绿灯转换的间隙,木尘轻抚她的长发,她今天长发披肩,有着浓郁的花香味。
逛超市其实很费体力,它能让一个精力无限的人忽然变得很乏力,这一刻两人都有些疲于应付对方。
谈话似乎到了这里开始无疾而终,直到中午用餐的时候,木尘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喜欢这里吗?”
她愣了愣,大概没想到木尘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说道:“不排斥。”喜欢这个词有时候真的不适合拿出来暴晒,因为喜欢好比是热水,一味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注定会被蒸发殆尽。
他点头:“喜欢的话,我尽快安排人跟房主谈谈,看能不能把房子买下来。”
她静静的看着他:“木尘,我拒绝。”
闻言,皱眉:“你不是说喜欢这里吗?”
她认真的说:“我如果喜欢,我会自己买下来。”她自己有钱,为什么要用他的?
“……我不喜欢亏欠我的女人。”
“木尘,我不是你交往过的那些莺莺燕燕,而我也不愿意做女人之一。”他的女人?真是可笑啊!曾经她有多喜欢这个词,现如今她就有多么排斥和厌恶这个词。
木尘看着她,啪哒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低眸看了一眼夏静言,这才开口说道:“不愿做女人之一,那你想做什么?那个唯一吗?”
那一刻,她觉得血液倒流,可她只是浅淡的微笑着,她甚至轻轻柔柔的说:“我不做之一,也不做那个唯一。”她什么都不要了,可不可以?
“你想要什么?”
“以前有太多想要的东西,可是现在没有,只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着。”
“你平淡的生活里如今只装得下你自己吗?”
“只有自己不好吗?”
沉默,无言的沉默,就连空气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
木尘看着夏静言,她低头沉默着,长发披散,看起来很脆弱,等他意识到他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
“怨我?”
“不怨。”她任由他搂着,语带喟叹:“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再累也是我自找的。”
他退离一步,抬起她下巴,与她视线相交:“你下决心要放弃我了吗?”
她定定的看着他:“……木尘,我爱你。”
木尘心竟松了松,说道:“爱我,所以一个人跑到了德国?”
沉默了良久,她说:“爱,有时候也需要给彼此放放假。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逃离,也是你爱我的方式?”
面对他冷锐的眸子,她温声开口:“离开A国,是我给自己感情的告别式。”
“五个月不见,你忘记我了吗?”木尘的双眸不再像往日那般幽深寒冷,反而有些柔和。
她眸色沉静:“我需要时间,而我也正在学习怎么样才能忘记你。”
他嘴角微扬,但眸光寒冷:“忘了我,会让你觉得快乐吗?”
“至少没有现在这么痛苦。”
这一次,他终于皱了皱眉:“在这段感情里,我让你很痛苦?”
她笑,笑声中自有落寞流转。
她低声叹道:“木尘,如果连我的痛苦,都不在你的眼里,那么我想,我做人真的是太失败了。”
那天中午,他们吃的是炒饭,很好吃,只是味道酸酸甜甜的,木尘吃的食不知味。
夏静言有午睡的习惯,她去睡觉了,睡颜恬静,好像不久前关于爱和不爱的谈话只是一场过往云烟,不曾入心半分。
那天中午,夏静言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她坐在火车里,看着她的过往经历在车窗外快速消失,最终无从忆起。
梦里面,有人走到她床前,对她说:“既然这是你要的生活,我祝福你!希望你……幸福。”
那人良久沉默,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说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再然后,脚步声响起,卧室门关闭,最后有汽车声渐渐驶离别墅。
她闭着眼睛,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胸闷的没法呼吸,那种窒闷感完全能够在瞬加压倒她所有的喜悲,她喉咙颤动,眼角有泪水缓缓滑出,她闭眼无声哭泣。
有软软的东西在轻轻磨蹭她露在棉被外的手臂,似是一种无言的安慰,她缓缓睁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卧室的流年,伸手圈住了它的脖子,流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伸出长长的舌头哈气望着她,眼神黑漆漆的,那里可有哀伤?
流年,从此以后,我和你相依为命,我们不回国了,就在德国定居,你说好不好?
流年,我在A国无牵无挂,没有自己的亲人,从此以后孑然一身,我很怕孤独,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如果有一天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天大地大,我又该怎么办呢?
流年,我很羡慕有些女人,她们可以在男人准备离去的时候,拉着男人皮带上的绊扣,不让男人离开。可是流年,我即便放下尊严,能够得到的又是什么呢?一个拥抱还是一声轻嘲?所以,我要拥有和保留我的尊严。
流年,冬天过去,春天来了,我们要有新的希望。你有没有感受过寂寞,寂寞能够杀死一个人。也许我会遇到一个男人,一个简简单单的男人,他不需要有出色的外貌和身家背景,他不需要说甜言蜜语,他不需要给我锦衣玉食,但他却愿意给我一个家,一个可以守着彼此过一辈子的家。如果没有豪宅别墅,我跟他一起住在小公寓里也会心里开出花来。他可以是小公司职员,我在家里写作,每天只要能够听到他急促欢快的上楼声,我的心都会是欢喜的。
他说:“静言,我回来了!”
有没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在我寂寞的时候给我拥抱;可以在我哭泣的时候对我说别哭;可以在我走路的时候静静的牵着我的手;可以偶尔陪着我一起去市场买菜;可以在我脆弱的时候,对我说:“静言,别怕,你还有我。”
流年,我又发牢***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容忍和包容,我不说了,让我睡一睡,睡醒后,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开始新的人生。
至于过往,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