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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三章云泥之别
这一看,便是一个时辰。
索伦图不在毓庆宫,这是福临难得的机会,他想勾引孟古青。
可惜期间孟古青只说了几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专注在绣活上。春天来了,她想为着索伦图做双新鞋,倒也不算太难,只是心思很别致,是仿着当初汤若望发明的雪地防滑靴,在鞋底多纳一些波浪型的花纹。
缎面是艳丽的秋香色,福临静静地瞧着她手中动作,不知不觉便在脑海中比较了起来。
孟古青和乌云珠终是天差地别的。
乌云珠也曾经为着他做鞋,也曾经在缎面上绣一些花纹,但大体上还是循规蹈矩,从不敢花费这样的心思。要知道,在宫中处处充满了规矩,敢这样别出心裁往往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因为,一旦引来非议,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是致命的。
况且,乌云珠和福临生长环境和索伦图及孟古青不同,纵然是新鞋也显不出什么气场来,像这样艳丽又张扬的缎面,福临自是想也不敢想的。
始终只有索伦图才能穿这种规格。福临越想越羡慕,心儿痒得似有蚂蚁爬。
孟古青微偏目光便瞧见了他的脸,微微地一笑。随口问:“您身边的人做得什么花样。”
“没留意。”福临不想当着她的面提乌云珠,感到扫兴,听她嗓子仍有些沙哑,很关切地问:“我让鲁嬷嬷煎了止咳散,你喝一点吧。”
“我快好了,再喝那些怕又招起来。”孟古青回答着,用手量了一下尺寸,觉得刚刚好,便又仔细地纳了下去。
福临就这样看着她,忍不住又问:“你这鞋底倒和平常的不一样。”
“是得了汤玛法的灵感。”孟古青略说了几句,便见着福临的脸又红了。
雪灾事件历历在目,福临忆起在光孝寺前承受的侮辱,不禁眼中渐现了凶光。
孟古青并不怕,见状偏了眼睛,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福临自悔,又主动转移话题:“太子爷真是好福气,有你亲手为他做鞋,还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唉,只可惜我伤了腿,要不然,也许……”
他说到这儿停下来,偷偷地瞟望着孟古青,盼她接话。幻想着如果她愿意为自己做一双鞋,那真是很好的进展。可惜孟古青偏偏装作没有听见地沉默着。
福临见状也只好当个哑巴,伸手抠模着身上的被子,心思烦乱。
这时候院门外传来响动,原是谨妃来了。因着是长辈的关系,便直接地进了屋。
孟古青闻声放下针线,离座福了福身:“谨妃娘娘纳福。”
谨妃见她在这儿很有些惊讶,愣了一下道:“孟古青?你也在这里,巧极了,我等下还想去永福宫探望你额娘呢。”
“承蒙娘娘厚意,那等下我们一起走好了。”孟古青收好了针线,谦恭地立在一边。
谨妃坐了下来,急切地道:“我先跟福临说几句话。”这便转眼望向了他:“福临,我本该早些来看你,因着这两天皇上为着乱党的事着急,小四少不得要到宫里来,我为他缠住了身。你可好些了吗。”
始终还是亲儿子更加重要。福临听得心酸,却也不好计较什么,只回问:“儿子不碍的,谨额娘您怎么样,四哥好吗。”
“都好,她也是。”因着孟古青就在身边,谨妃暗示地说起了“她”。
乌云珠伤势颇重,又因受惊的缘故很想见福临一面,谨妃由于没在受刑前救护她感到内疚,这便来向福临要个主意。
福临也很想乌云珠,瞟了一眼身边的孟古青,心虚地回答:“儿子知道了。”
孟古青瞧瞧他们心里有数,这便等着谨妃谈完了便要告辞。
福临有些不舍,又盼孟古青再来,便趁着众人都不注意时扣下了针线篮中的一件物什。那是珍珠匣,直径约有两寸,半掌长短,里面有许多散碎的小珍珠,孟古青拿来缀鞋面的。
孟古青一时不曾留意,到了永福宫后才发现少了东西。当着阿艺思和庄贵妃的面她没有细说,庄贵妃的脸色却变得难堪起来。
知子莫若母,庄贵妃自然一下子猜到是福临做的。想到福临能为了孟古青做这种事,明显是有了别样的心思。庄贵妃原本以照料阿艺思作为利益交换,只是想让孟古青陪福临聊天让他早点康复,谁知福临却胆大包天这样不知轻重,她顿时感到了空前的恐慌。
福临不自量力地自以为是猎人而将孟古青当成了猎物,只怕是倒转过来,自投罗网还差不多。
庄贵妃一想便更急了,双目也透出焦灼的光。孟古青略望望也猜到了几分,这便道:“姑姑,想是我落在毓庆宫里了,等下我自去找。”
“不用!”庄贵妃温柔地一笑,召唤道:“苏茉儿。”
苏茉儿自是明白主子想做什么,这便急急地赶去找福临要到了珍珠匣。
等匣子回到孟古青手中,孟古青悄悄旋盖,见着里面卷着一张纸条,便猜到福临又动了别的心思,忙将匣盖轻轻一合,不让别人看见秘密,轻笑道:“是我大意了,谢谢苏茉儿嬷嬷。”
一会儿后,孟古青告辞,回到清宁宫的侧屋里后,才旋开匣子抽出那张纸条来,见上面写着一首词。
是李清照的《浣溪纱》。
“淡荡*光寒食天,玉炉沈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这是写小女儿春睡初起,根本是暗示情思。福临惯会舞文弄墨,确是很有才情,却想不到竟将心思动到了这上面,居然干起暗中勾引的事来,竟认真地做起“小三”。
孟古青冷冷一笑,将纸条投入了面前的炭盆。
她正在想,这时索伦图偏赶到了清宁宫,急问她:“我回了毓庆宫不见你,怎得你不等我?”索伦图为着杂事在外逗留,赶回毓庆宫时,却听说孟古青在侧屋陪了福临许久,这便吃醋地赶来到清宁宫来,表露心迹。
“我如何等你?”孟古青抬头笑道:“谨妃娘娘来了,说要去永福宫见我额娘,难道我不陪客?太子爷只管自己高兴,可见没良心。”
“我怎么会呢。”索伦图见着炭盆中烧了一半的字条,好奇地一指:“烧了什么。”
孟古青娇笑道:“能烧什么,您眼花了。”
索伦图不干:“不对,是不是福临写了什么,你快说。”
“淡荡*光寒食天,玉炉沈水袅残烟。太子,我问您,这是哪首词里的。”孟古青眨了眨眼,爱看他吃醋的样儿。
“李清照。”多年来修习汉学,索伦图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啊,这小子居然这么做。”
“福临不过是考考我的学问,你可别误会。”孟古青心想,既是福临不知死活,主动投入罗网,为什么不顺着他的意思呢。倘若他肯迷途知返,她自不去管他,倘若他执迷不悔,一定要做“小三”,那便怪不得她要反过来好好整他。
想是命运的安排,终于也轮到福临为着她牵肠挂肚。这往后可有的瞧了。
谁把谁当成猎物还不一定呢。
孟古青想着,愉悦地牵起了唇角。
“只是考你学问?”索伦图不高兴地唤了一声,扭头瞧见针线篮里有一双新鞋。
孟古青拿眼神点点,微嗔道:“可惜我的一片心,您若是怀疑,这双鞋就送给福临吧。”
“这是给我的。”索伦图见着缎面便知,一把抓了过来,谁想竟被戳在上面的针扎了一下,立时见了血:“哎哟。”
“小心点。”孟古青一见眯起了眼睛,拉起他的手指,心疼地吹了一吹。
索伦图趁她拉手的工夫,突然重重地一拉,将她拽进了怀里。
“放开。”孟古青使劲一推:“纵着你,你倒成习惯了。”
“是我失仪了,我向你道歉。”索伦图这便依着她,轻笑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能拿福临跟我比。福临能做的,我自然能比他好上百倍,福临怎么跟我比,他是个三心两意的。也不知道内里长得什么花花肠子,我这回就当他是考你学问,再有下回,我可是不容的了。”
孟古青自是知道索伦图的一心一意,这便赞了几句,直把他哄得笑了,方才说道:“太子爷,您多想了,我看他是想借着讨好我来讨好您。不敢有别的心。”孟古青回想着福临的一举一动,便知道他已走向了旁门左道。
不过,索伦图倒是没有说错,福临虽然已有决心,却仍是三心两意。白天忙着讨好着孟古青,到了晚上,却偷偷模模地教梁思杰推着轮椅潜入衍庆宫的侧屋去见乌云珠。
乌云珠躺在床上养伤,常月露为她值着夜。二人一听屋门响便激灵地醒了,福临这便急唤道:“是我。”
“爷!”无尽的委屈突破心防,乌云珠顿时哭泣起来,急道:“奴才盼了您两天了!”
“别哭!”福临转动着轮椅来到床前,伸手抚抚乌云珠的头发,轻柔地抱了抱她:“你受苦了,伤得怎么样。”
“痛。”乌云珠的双腿已经过料理。因谨妃慈心多赏了药材,并赐静养。只是她很委屈,只有福临的安慰才最有效。
“不要哭了,我是特地来看你的。”福临一边可怜着她,一边又盼着她懂事乖觉,扭头瞧见腿上红丝一片,心儿骇得一颤便转过了眼睛。
乌云珠疑他有嫌弃之意,这便更心痛了,讨好地拉住他,轻声道:“爷,奴才倒有一件宽心的事,您瞧。”
她略带娇羞地将面上覆着的轻纱解了下来。
怕见着不好的样儿,福临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见着面上已没有伤痕,而是白白净净的,顿时疑惑了:“你?”
“奴才今早查看,脸上的旧伤已经好了呢。智远大师的药实在管用。”为着禀报这个好消息,乌云珠一直渴盼着见他,福临于她是一生的男人,她自是为着恢复容貌而欣喜若狂的。
“哦。”福临见着乌云珠娇羞中略带怯缩的模样,便不自禁地拿她和孟古青明艳大方比较了起来。若是之前没有被孟古青吸引,他自然会为乌云珠感到欢喜,而现在已被孟古青引动了心思,此刻再见着乌云珠便没了感觉。
乌云珠宛如一杯清水,寡寡淡淡,没有滋味。而孟古青却似一碗甘醇的热酒,浇醉了他的心田。乌云珠之于孟古青,无论是姿色还是气度,都不过是云泥之别。他可惜地赞叹着,轻轻推开欲投向怀中的她,轻声道:“乌云珠,你将息着吧,我该回毓庆宫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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