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子后,不等罗永浩叫,乔颖睿就睁开了眼睛。她想看看妆有没有花,发现没带镜子,只好用车里的镜子照了照。
罗永浩平静地看着她,见怪不怪,他还知道她不仅没带镜子一定连口红也没带,她在某些方面完全不像个女人。
牵手走进大厅时,罗永浩想起晓寒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和丫头一起出门,那感觉,美人儿在侧,目光灿烂呀!”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今天晚上在一起聚会的都是生意上的伙伴,一单工程已经做完、结款,彼此之间的利益分割已经完毕,甲方乙方的身份卸下之后,变成了“朋友”。此时大家坐在一起热络一番,以便下次合作顺利。
男人们在这种时候是放松和愉快的。因为暂时没了交易,所以大家带的都是“正室”,少些趣味,却多些亲切,也是彼此间的一种坦诚。
开场的场面话说过不久,乔颖睿的真实年龄就被热烈地讨论了一回,这是两个人都司空见惯的。面对或惊讶或羡慕,或真或假的赞叹,他们很默契地微笑、谦让。
酒至半酣,男人女人自动地分了帮,各自展开话题。只有颖睿还紧紧地黏在永浩身侧,她这样的行为本来有些小家子气,也是一种小小的失礼。可她自顾娇羞地低着头,也不多话,对着探询的目光水汪汪地回望过去,反倒让别人有点不好意思。
有人就打趣起来:“真恩爱呀,这才是小娇妻的样子么!”
罗永浩就说:“她没见过什么场面,都不是外人,别笑话,我自罚一个,行了吧!”
罗永浩是高兴的,尽管他知道,乔颖睿并不是喜欢自己,只不过更厌烦其他人罢了。但他还是高兴,暗暗希望酒宴的时间能长一些。
乔颖睿觉得自己的灵魂破体而出,在天花板上和吊灯周围盘旋,冷冷地看着包房里的人,也包括还坐在那里微笑的自己,听他们空洞的聒噪,看他们吃喝不休的丑态。
她的灵魂并不觉得这些讨厌,只觉得与自己无关。寂寞就是这样的,不会来自可以释放自己的独处,只会发酵于身不由己的应酬,越靠近越寒冷,越喧嚣越孤寂。
别人K歌时,乔颖睿悄悄走到一楼大厅,她耳朵里嗡嗡地响,头又涨又痛。已是凌晨时分,大厅里等包房的客人不太多了。她向角落里的一个男子走去,轻声说:“麻烦借个火儿。”
男子没出声,默默地掏出打火机,点着。
等她凑上去时,才发现从罗永浩烟盒里偷拿的那支烟,已经汗湿了。乔颖睿看到一只烟盒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又被打开。她没抬头,自顾取了一支烟,再次凑近点燃的打火机。
落地窗外是一排排停好的车子,在路灯下闪着诡异的光。在自己吐出的烟雾中,颖睿什么都看不清,她本来也不想看什么,她只是享受这片刻的独处。
把烟一直吸到过滤嘴的部分,自动熄灭了,她才丢进垃圾箱。转过身,那只打开的烟盒又出现眼前,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神情说不出的悲悯。
这悲悯如同一道闪电将乔颖睿硬生生劈开,直入心脾,让她最隐秘的痛楚无处遁形。她惊慌失措地逃走,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穆宇恒站在那里,看着乔颖睿匆匆离去。她没认出他,还是她从来就不曾记得他?五年了,留下印象的就只是他一人吧!
他小心地收起烟盒,驾车离去。
罗永浩彻底醉了。在颖睿的印象里他很少喝醉,尤其是象今天醉得这么厉害。
她没接受别人的建议去叫的士。而是自己钻进了驾驶室。
月兑掉高跟鞋她光着脚踩在踏板上,虽然这样也违反交通规则,却暂时顾不得了。领了驾照后,她几乎没开过车,紧张得一头一脸都是汗,脚下则是彻骨的凉。
她在找别扭,自己和自己找别扭,好像只有这样就可以忘记那悲悯的眼神,就不会觉得难过,她有什么理由难过?没有!
她可以的,可以自己把车子开回家,可以若无其事地过下去。
凌晨三点,车子终于还是爬回了小区。永浩如同一件行李,安静地呆在后座。保安帮她把车子停好,又帮她把永浩弄回家。
她没开灯,罗永浩**的身体斜卧在床上,肌肤在月光下莹莹闪亮。他的酒品不错,不吐,也没什么激烈表现,就是在床上不停折腾,好在不会掉下来,有时会高一声低一声地叫:“蕊蕊,蕊蕊……”
那是她的乳名。
她曾怀着恶意探查过,看罗永浩会不会在喝醉时或是睡梦中叫别的名字,就象有些小说里写的那样。然而没有,一次都没有!他极少有上述时候,偶尔几次,也无一例外地叫“蕊蕊”。
她本应为此高兴,没想到心里只有失望。
洗过澡后,喂罗永浩喝了一杯果汁和一杯水,她还是不敢上床。
她很能睡,只要时间允许她每天都能睡10多个小时,也不失眠。而且一天24个小时,任何时段,她都能睡得着。但她睡觉也有要求:果睡、认床、不能碰。这些习惯熟悉的人都知道,所以上午晓寒才会那样要挟她。
结婚后她和罗永浩因为睡眠习惯很是磨合了一段时间,她闹着分床,罗永浩坚决不同意。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他承诺睡觉时绝不碰她,她也同意和他共处一榻。
可今晚他醉了。床是挺大,怎耐他身材魁梧,睡得又不踏实,难免会碰到她,更何况他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她平时千躲万躲,这种危险时刻又怎敢上前?
本想去书房上网,看看床上的永浩她又有些不放心。
房间里很静,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渐渐地颖睿开始颤抖,毫无防备地被儿时的记忆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