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不语。她知道,他并没睡着。
二十九
八月的燥热天气里,罗永浩开始夜夜晚归,常常买醉,蕊蕊照顾他,安抚他,劝说他,全不管用。
她哭着哀求他:“罗永浩,我们不要再这样过下去了,这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每天喝酒,还开车子,多吓人呀!”
“你害怕?”他问。
她连连点头。
“我要是死了,你不正好称心如意?”
她痛心疾首,给了他一巴掌,“罗永浩,你是混蛋,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儿的?蕊蕊你心疼我是不是?你还是喜欢我的,你舍不得我。闹也闹够了,咱好好过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但不恼,反倒把她抱在怀里,哄她,“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你说了,我就改。”
她叹了口气,“那你别再喝酒了。”
“好。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滴酒不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心知问题根本就没解决,他成功地利用了她的心软,她上当了!
又是一段安静的日子,相敬如宾的两个人都觉得诡异,彼此间猜疑、提防着,谁都知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日子了,他们在僵持,在互相耗着。她觉得这种日子简直就是煎熬,估计他也一样。那他到底在守护什么呢?还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守护,仅仅是尊严么?
到9月中旬,两个人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在一起了。蕊蕊记不得自己有过多少个无眠的夜,夜夜的黑暗都让她如临大敌,那张床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都能在他的引爆之下,将她吞没。她就这么熬着,靠着,没有尽头,没有希望,宛如人间地狱。
今晚罗永浩又喝醉了,也许只是装醉。蕊蕊明显地意识到了危险,她一直没月兑衣服,想等他睡了再上床,或者就在地板上将就一夜,客房,他是不会让她去的。
“过来。”他躺在床上低声喝道。
她瑟缩了一下,没动。
他猛然起身,一把拉住她,将她掀翻在床上,她哭叫着,拼命地挣扎,可他象疯子一样,什么都不理会了,薄薄的衣服很快就被他撕碎,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淤痕。
她的双手胡乱地抓挠着,碰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杯子滚落到地板上,发出并不清脆的响声,她意识到了什么,抓起了另外一只装苹果汁的杯子,用力地磕向桌面。
杯子碎了,她满握玻璃碎片的右手,无意识地猛戳,她的神志彻底混乱了,她只是极其认真地一下下戳下去,不知道戳在哪里,也感觉不到痛,仿佛这世间只有这一件事可以做,她戳,戳,戳……
当她恢复意识时,听到了他的哭声,粗哑得如同嚎叫,那种说不出的悲怆令她心痛无比。她想要抬手,发现右手正被他死死攥着,只好用左手捂上他的嘴。
“别哭,罗永浩,别哭了,我没事了,别吵醒孩子和小慧,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他抬起头观察着她的神色,脸上布满泪痕和无助的苍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罗永浩,她真想不出,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才能把他变成这副模样。
一瞬间,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反倒把他揽入怀中,喃喃安慰:“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好了,我没事了,你别害怕……”
有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让他再次惊跳起来,胡乱地给她套上一条长裙,抱着她直奔医院。
他伤得并不严重,当挨了第一下以后,他吃痛逃开,她剩下的动作都是伤在她自己的大腿上和小月复上,等到他发现情况不对,又冲上去阻止她时,他的手臂上又留下几处伤痕,好在他已有所防备,只是划伤。
她伤得相当严重。杯子不大,磕碎的薄片细小却锋利无比,有几片被她戳入了自己的大腿和月复部,绝大多数的碎片插入了她狠攥着的右手,她的右手简直惨不忍睹,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唯一的幸运是没有伤到经脉,否则会留下残疾。
医生反复地给她清理,他看得心惊胆颤,那要多痛,那到底要多痛。她一声不吭,不时抬起眼睛看他,没有责备,只有关心,“要不你出去吧。”她对他说。
他摇头。
取药回来,他走到门外听到医生轻声问她,“真的不要报案么?你说是夫妻吵架,这也是可以报案的,你的病历可以留下用做以后取证。这是婚内暴力,你可以告他虐待。你懂不懂?”
“我懂。不用,真的不用。谢谢您。”
他站在门外,进退都不是。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问她:“你多大了?够年龄结婚么?他到底是不是你丈夫?他要是胁迫你,现在可是好机会,我们是好意!”
她叹口气,“我知道您是好意,我都明白,我够年龄结婚,我们是合法夫妻。”后面的话,她说得气喘吁吁。
他不再犹豫,推门而入,发现她已走到门口,就赶紧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医生护士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明天得来换药,你有联系方式么?”
他留下号码,问清换药的时间地点,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