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变了,难道世风也变了?要不然怎么连前音这样的好女人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听她说话,简直像听一部风流传记,而想不到的是她前音自己就是传记的主人公。张萍想到这些,心里头像进了虫子,妹子的故事就是虫子在一直撕咬她的心。
要不是张萍亲耳听到,打死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最亲爱的妹妹嘴里说出的,换做别人,张萍只当是反面讽刺的故事,听听乐乐也就罢了,然而,这些话就是妹妹说的,就是她最亲爱的妹妹说的,虽然她的妹妹也才三十四岁,还在那个黄花依旧笑春风的季节,但她对婚姻和感情的理解早已超越了她的大姐,甚至张萍对妹妹的这种观念,绝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她决定明天去颐和园看看,抽出时间来再看看小妹小红,她要尽快离开北京了。
因为听了二妹的话,她就不再喜欢北京了!
张萍不再和妹妹探讨感情的事情,她端起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说:“前音,有小红的消息吗?我们明天去颐和园看看,晚上见见小红,或者带上小红一块去颐和园逛逛,后天我就走了。”
“大姐,这么快就走啊?”前音有些意外,“小红每周给我电话联系一次,从来北京到现在,我一次也没有见到她本人,但我听说,她好像被被那个初恋男友给甩了,后来就乱交男友了,听说她已经把自己嫁给了男人了,诅咒现在的男人,甚至发誓要找一千人男人来伺候自己!所以,我猜想啊,她现在的生活可丰富了,可自由了,无论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不是玩麻将,就是斗地主。”前音本来担心大姐,但要是以毒攻毒,或许能连大姐的心结给打开呢。
“怎么个乱交朋友法?她不是来北京上学的吗?毕业了?”张萍听来很难理解。
“你还不明白她的个性吗?自由交友吗?同居一段,合得来则交,受得了就结婚,合不来则散,受不了就离呗!”张前音出来才一年多时间,张萍觉得,眼前这个妹子,和自己恍若隔世之人。
张萍本来是要来北京干什么来着?她自己都没有了目的,是要来宣示自己的处事哲学吗?是要向妹妹炫耀大姐的仁慈之心吗?是要来领略首都的名胜古迹吗?她在听完了二妹的述说后,扪心自问了好长时间,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还有什么是完全属于自己拥有的。
老公吗?似乎早已游离自己的婚姻圈子;公司吗?爱情失去以后,公司的事物不就是伤心的是非场吗?还有生意和钱财,那些似乎具有血肉灵性的东西,在一个女人丧失了精神支柱以后,不在意把他们挫骨扬灰。
无论如何她决计明天要回家了,伤心的家也是家呀!因为她与外面的世界似乎更加格格不入,就连以前心灵相通,骨肉相连的姐妹都变得似乎陌生了,这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从二妹的出租小屋出来,顺着小街往外走,正月的北京冷气依然执着地浸着在空气里,临街的许多生意铺已经开始做买卖了。
她裹了裹她的黑色貂皮大衣,继续往前走,不远就看到了新世纪建材城,这就是前音店铺所在的地方,张萍一家家地看过去,门前都没有买卖人,或许建材生意在春节后升温得慢,她看到了妹妹的店,门前却停着一辆车,是北京现代车,这种车张萍极为熟悉,是爱过的,恨过的车,好像是情仇交织在一起的,那种难以说清感情的那种车。车里正走出一个男人,从背影看,显然不到一米六,穿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腋下夹着一个小包,张萍紧走了几步,来到店铺,看到那个男人正和前音谈着上货的事,见大姐进来,张前音马上介绍说:“张老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姐,张萍。”
那张老板马上热情地伸出手来和张萍握手,张萍也伸出手,但只让他握了自己的四个指头,并且马上抽回了手,因为她看到了是一张黝黑油滑的脸,褶子很深,褶子里似乎还藏着油污,头发和胡须似乎已经远离了新年的新奇,卷曲而散乱地在头皮上打着窝,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是有点精神,小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不会是专为采撷而特生的男人吧!
张萍也算阅人无数,眼前的男人怎么也配不上妹妹前音呀!然而,就是这个龌龊得油腻满脸的人,猥琐得和武大郎毫无二致的男人,竟然睡到了二妹前音的床上,更加令人不解的是,二妹前音却像得到恩宠一样地喜欢着这个丑陋的男人,哎呀,世风日下呀!妹妹眼瞎了?!
“大姐,这是张老板,四川人,是我店铺的老主顾了,人特好,没少帮我的忙。”张前音说着话,音调里洋溢出的自豪感和幸福感让张萍觉得像吞下了一个苍蝇,她马上转身出来说:“你们谈生意,我出去转转。”
张萍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了一下额头,又拍了拍胸口,又从喉咙深处咳了一下,努力把堵在心口的恶心吐出来,在街角无人的地方把纸巾扔进了垃圾箱。
她觉得必须马上离开北京。
突然接到了张小红的电话,说是中午姐妹三个吃个饭,张萍才心情稍好一些。
她顺着街道的边沿走着,只有这道路还比老家的宽阔些,路边的人行道也好走些,路中间还养着一些花草,这些基础设施,总算给张萍半点安慰。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她心里空落落的,因为她从没有这么空闲过,连老家那个县城的马路,她也没有用脚板测量的时间,而今,在北京,她在那道牙边上走着,看跨出的步伐最多能越出几块红砖,她无意识地把第一块红砖当成前音,把第二块红砖当成前音找到的那个四川男人,跨过了,就忘记了,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可是,她跨不过两块红砖,虫子和恶心的感觉同时在撕咬着她的心,她越加难受了。
她想看看张小红,马上回到老家去。北京,情风不正,带坏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