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风挂得刺骨,陡峭的山路上,一对主仆正在拼命地赶路。她们顾不得脚下疲惫,身体伤痛,只一心想要逃得越远越好。就在她们身后不远,一条如火龙般的火把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喜娘,他们追来了!”年轻的小姐回头看了一眼,惊慌不已。
喜娘,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小巧的脸上透着如死般的灰白。她一把扯过小姐,将肩上的包袱塞给了小姐,然后含泪说道:“小姐,您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那你呢?喜娘,你呢?”
“跑吧,小姐!您是玉家唯一的希望了!”
“不!喜娘,我们一块儿跑,我们一定能逃月兑的!”
“别再犹豫了!再晚了,谁也跑不了了!记住——”喜娘用颤抖冰冷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小姐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您一定要记住,为玉家雪恨!还要重振玉颜坊!”
小姐泪水滂沱:“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喜娘……”
“您是最好的,您永远是最好的,喜娘相信您!”喜娘悲伤地把小姐往另一条路上推了一把,“跑吧!跑吧!别回头!”
小姐悲壮且不舍地转身跑了,身影消失在了这凄凉的夜风里。那些打着火把搜寻的人很快发现了喜娘,是喜娘自己故意的,她被捆绑了起来,扔在了肖玉怡的脚下。
肖玉怡,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她长着一张娇美的脸庞,生得一双灵巧的丹凤眼,她高高地坐在一张圈椅上,用不屑的目光瞟了喜娘一眼,一边拨弄着鲜亮的红指甲一边不悦地问道:“还有一个呢?”
“回王妃的话,玉家小姐逃了!”
“逃了?废物!”玉怡秀眉一横,将旁边矮几上的茶盏掀翻在地,指着一干侍卫怒喝道,“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一个小小的玉锦胭都能从你们眼皮子低下跑掉?”
侍卫们垂头不语,旁边一个婢女打扮的妇人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碍。奴婢以为,那玉锦胭已经成了那副鬼模样,谁见了她都不会理会的!更何况,这个时节,山里的饿狼馋豹正没处找吃的,她准保跑不出山的!”
“话虽如此——”玉怡咬了咬下嘴唇,眼神中透着几分狠意。玉锦胭跑了,她觉得很不舒服,心里像有什么在扎似的。她要看到,亲眼看到玉锦胭最后的下场,这样——这样才能一泄她多年的心头之恨!
“蓝姨,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那个妇人应声道:“奴婢明白,奴婢自会替您办妥!”
玉怡高傲地抬起头,望了望这间房的布置。诺大的玉雕屏风,精美绝伦的青铜香炉,昂贵的苏州刺绣锦被,还有那张被视为玉家祖先遗训的画像。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只是情形换了,她不再是低声下气跪下这里的小丫头了,她起身走到那副画像前,阴沉着脸说道:“把这画——烧掉!”
蓝姨应道:“是!”
“要烧得一丝不剩!把剩下的灰烬倒进粪坑里,一滴都不需洒!”
“是!”
玉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起了得意的笑容。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多年之后,她可以在这间房里随意走动,可以毁掉这里的每一样东西,还可以让整个玉家毁于一旦!她模了模脖子上的一块润白的和田玉,轻声呢喃道:“娘,瞧见了没?玉家的下场是多么的悲惨,多么的荒凉!我说过一定要把您的骨灰和牌位放在玉家祖屋最高的位置!您才是真正的玉夫人!那个贱人和她的女儿绝对不配与您相提并论!您安息吧,娘!”
蓝姨感叹道:“王妃对您母亲的孝心实在是令人动容啊!”
玉怡微笑道:“这都是我母亲教的!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我!我娘是个很善良很懂得为别人着想的人。可惜她早逝了,去得那么委屈,连一块牌位,一个墓碑都没有!玉家的人啊,实在太绝情了些!”
“如今您可以放下心来了!玉家已经被抄家灭族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玉颜坊这三个字了!”
“哼哼……”玉怡开心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兴奋,她要把内心聚集的委屈和伤痛都笑出来,她大声地对着那副画像喊道:“玉家的祖先,你看见了吧!就是我,把你所创立的玉家给毁了!你很恨我是吧?跳出来打我骂我啊!没用!没用!你们是斗不过我的!记着,这是你们玉家自找的,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哈哈哈……”
“王妃——,”蓝姨提醒玉怡道,“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是啊,我们该走了,看到这么颓败的场景我真是替玉家人惋惜呀!”
“喜娘怎么处置?”
玉怡傲然地垂下眼帘,冷漠地看了喜娘一眼,她还记得喜娘曾经骂过她是个下流胚子,如今她也要喜娘做个下流胚子!她阴冷地笑了笑,吩咐道:“送她去遛马巷子,给她找户好去处!带下去吧!”
两个侍卫上来拉喜娘,喜娘忽然跳起来,瞪大双眼,咆哮大叫道:“肖玉怡,你会下阴朝地府的……”
玉怡吓得连退了两步,谁知眼前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一抹猩红的鲜血溅在了藕色的帷帐上,喜娘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脖颈处刮破了一道血痕,鲜血涌出。
“一个贱婢何须为她多想呢?”一个佩剑的男人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