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山顶的,又是怎么失去知觉的……她只听到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责骂声,还有眼前濛濛的、像笼上了一层白雾的青色——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得睁不开了,泪水还在无声无息地淌下。最后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睁不开,呼吸越来越轻,脚步越来越飘,心越来越虚……
医院。
宋乔宇推门进来走到病床前抽出一张白色的圆凳坐下。
他的眼中看不见任何情绪,平静得如一湾秋水,却有着波澜不惊的好像橘黄色那样的暖意——太阳的光芒落在他眼里,也落在病床上的女人的面上。
“小至也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
那个月光皎洁的晚上,她坐在他身边,风从耳畔吹过,就好像现在从窗口吹进来的风这样吹过他的鬓角。她娓娓道来的神情平静却透着伤感……如果说自己的计划是用心良苦的话,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良苦用心?
小智于他正如小至于她,他能体会她的感受,当然也就更能理解当所有人都指责她的时候,那种漫天的、却无法说出口的委屈有多么折磨人的内心。
可他却站在山路的拐角处,冷眼观看。
她崩溃时嘶哑的哭声,痛彻心扉却只能选择无视的决定。
那样的她,像个跟亲人失散的孩子,哭得人心里隐隐作痛,却依旧拖着步子,漫无目的地寻找。
那么她在寻找什么?
是安全感?归属感?还是家的感觉?
一边痛哭一边寻觅,直到最后她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路边。
以前古装片里演的什么怒极攻心,被人活活气得吐血而亡的桥段,他一直嗤之以鼻。可就在一天之前,他亲眼见到一个人又是气极而失态,又是怒极而落泪,又是伤极而崩溃,最后竟然咳血晕厥。
那一瞬间,他曾经立誓无论如何都要复仇的心动摇了。
如果连这样的事都受不了,那么在他彻底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后,她会怎么样?
疯掉?垮掉?或者……死掉?
宋乔宇拧紧眉头。
他垂头看到自己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又突地握拳,再松开……松开,掌心是凉的、是空的。他突然回忆起昨天清晨,他掌心里的充实感。
手,于是一直松开,缓缓地抬起伸向手背上扎了点滴的手。
那只手掌心朝下,自然地拢出一个空心。
他小心地将手指挤进她的手心里,从下方扣住她的手掌。手指婆娑着她的手心,这是他触碰过的最粗糙的女人的手,与年龄不符的粗糙。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夏末,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完成自己的计划的同时而不伤害你?
琥珀色的瞳仁黯淡下来,纠结出一丝如藤蔓般混乱的情绪。
他俯身靠近她的苍白的面庞,撩起她被密汗浸湿的额发,梦魇困扰的她口中喃喃念着几个人的名字……
你的心里只有那个人吗?
他俯视她,阳光静好,却温暖不了她失血的薄唇,像沉睡又像一睡不醒。
越了解你,越无法伤害你,可是……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
他眸色深沉,玫瑰色的薄唇像蝉翼一样停留在她几乎要粉得透明的唇瓣上。
爱上我,请你……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