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条筐》
昔然借阿元的车。阿元问缘故,昔然只说回一趟家乡。阿元立即要求同行,昔然摇头拒绝。
昔然走后,阿元感到蹊跷,给珊娜打电话。珊娜正上课,没有接听,发来短信解释经过。
昨天下课,昔然见寝室桌上放着一个荆条筐,请珊娜帮忙。荆条筐上附着他爷爷的魄,希望他回去一趟,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他。
阿元皱紧眉头。昔然还有爷爷?昔然从不提自己的家事,对他也一样。就是说,他并未在昔然的心目中占据特殊地位。这一发现令他十分沮丧。他忽然转念,不能听之任之,只要和魄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昔然看看表,四小时三十五分钟车程。暮色中的小村庄仍保持旧貌,瞬间仿佛回到七年前,他离开那一刻,驻足回望。
一条小河从村前流过,水面不宽,但又深又急,他儿时曾亲见一头小牛被冲走。
他把车停在河岸,走过咯吱作响的木桥。几个村民一边打量他,一边粗声大嗓地议论他。他径直走向最里面一座破败的小院,两间房子倚着一棵老桑树。他轻轻推开门。
他的爷爷并非他的亲爷爷,与他不同姓氏。二十年前,老人看着儿子和儿媳抱回一个瘦小病弱的婴儿,听他们商议是否抚养这个孩子。老人一敲炕沿,你们不愿意就交给我。
景昔然这个名字是写在一张纸上,折在他的襁褓里。老人不识字,请隔壁阿立认的。
他的养父母常年奔忙在外,爷爷耕种几亩地,闲暇时编荆条筐,手艺很好。
后来,家中发生重大变故,他患了一场大病。再后来,他进城读书,爷爷按月供给他生活费。
他出道时隐瞒了家庭情况。他写信告诉爷爷,不必再汇钱,反而是他不定期给爷爷汇钱。
爷爷真的不在了吗?他恍惚看见爷爷正坐在老桑树下,搓着手上的厚茧。在他的记忆里,爷爷不苟言笑,祖孙经常好几天不说一句话。
阿立叔隔着篱笆招呼他,一溜烟跑过来。自从他离开,阿立叔和阿立婶一直照顾爷爷。
阿立叔憨笑,爷爷去世一个多月了,弥留之际将房子和田地都送给阿立叔。昔然心想,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老桑树下的土有翻动的痕迹,昔然请阿立叔掘开,底下一包零零散散的钱。看来这就是爷爷要给他的东西,他将其送给阿立叔。
天完全黑了,阿立叔送他出村。过桥时,突然抓住他,把他推进河里。冰冷的河水立刻使他失去方向。
他朦朦胧胧地浮在十几个荆条筐上,等他恢复意识,正盖着阿元的大衣,躺在车子里。外面警笛轰鸣,阿立叔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