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
如果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婴儿被弃置路边，人们会感到怜悯和愤慨。如果一只刚出生几天的小狗被弃置路边，人们会熟视无睹地匆匆走过，任其自灭，重返轮回。
其实，广袤的天地之间，人和狗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人长成人的样子，狗长成狗的样子。千百万年前，两者可能一样。千百万年后，两者可能还是一样。
老大妈把小狗捡回家。儿媳尖叫一声扑进丈夫怀里，夸张地发抖。小孙子倒欢喜，一会儿揪耳朵，一会儿拔胡子，小狗吱吱直叫。
老两口决定搬回平房，小狗只是部分原因。孙子已经带大了，再住下去就惹人嫌了。
小狗渐渐长大，跟着老大爷去下棋，跟着老大妈去买菜，就像他们的孩子。
那年夏天，一个小偷走街串户，到老两口门前。小狗警觉，狂吠不止，惊跑小偷，避免了损失。
老大爷借一辆三轮车去拉煤，途中突然中风倒地。小狗的叫声引起路人注意，将老大爷送往医院。等老大爷清醒后想起小狗，它一直守在三轮车旁，风吹雨淋，没吃没喝。
老大爷过世，小狗的脖子上也系了一根白孝带。葬礼上，老大妈盼望儿子和儿媳接她同住，但始终没等到那句话，把心一横，带着小狗回家。
老大妈养成和小狗说话的习惯，时而把它当成老大爷，时而当成儿子，时而当成自己。孤独难耐时，就把脸埋进它温热的皮毛里，它盘圆身子，舌忝她花白的头发。
民警通知老大妈，必须办狗证，五百元，否则要抓走。老大妈微薄的退休金勉强支撑生活，哪有余钱。
一天，老大妈牵着小狗，远远看见警车，忙扭头就跑，很快被追上。
两个民警拦住去路，一个拉住老大妈，另一个抢狗。老大妈急了，我交钱。民警松手。
老大妈掏出二百元，只有这些。民警接过钱，转身要走。老大妈追问，不该给张收据吗？
民警折回，把钱塞给老大妈，不由分说，拎起狗就上车。老大妈哭喊着追赶，被一辆摩托车撞倒。
小狗发疯般跃起，将两个民警咬伤，从后车窗望着血泊中的老大妈，眼泪滚滚。
被抓来的野狗通常有两种结局，一是屠宰场，二是动物园。小狗被丢进虎山，惊人的一幕出现，小狗瞪圆猩红的眼睛，猛扑向老虎，死死咬紧不放，反把老虎吓住。
小狗越墙逃跑。几天后，那两个民警死于狂犬病。于是，附近开始流传疯狗出没，有人说得活灵活现，搞得人心惶惶，不敢单独夜行。
墓园的工作人员在老大爷和老大妈合葬的墓碑后发现一只小狗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