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深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道暖光,直达她的内心深处。
微恙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眩晕,一切发生的出乎意料之外,她承认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发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明明在过程中发过一百遍的誓,说自己再也不要理对方,可是当他真的站在你面前的时候,誓言开始纷飞破散。
这一轮和他的战役,她以失败告终。
她曾经也埋怨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没尊严,很多年后她想起来的时候总是会笑。那个时候的她啊,就算是为了墨深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
举女人这一生总会出现一个让她爱到不顾一切的男人,而这样的情况常常都出现在她们的初恋。
只不过,北萧呢?如果她知道她这么快就原谅了墨深,会是怎样的反应?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感情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就算再好的朋友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偶尔提一个醒,可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在爱情里迷失方向的女人,任何人的话都是听不进去的。
还这一次,北萧听了她的解释之后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我都习惯了,只是麻烦你下次不要再人家看恐怖片的时候突然打电话来,又用那种死气沉沉的声音叫我去楼下跟你付钱。”
虽然话里面有玩笑的意思,但是微恙却很真心的说了“谢谢。”
北萧擦擦双臂,受不了的说:“不要那么肉麻了,我不是何大神,不吃你这一套好不好。”
微恙失笑,又一次感觉自己有这样一个好友在身边真的很幸福。
北萧说:“你不用对我有什么歉意,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对你这么好。但是,你让我担心。”
“……”
“你真的要找个时间跟大神谈谈你们孩子的事情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她笑笑,一种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下意识的模模肚子,里面是一条小生命啊……到了现在她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墨深常说,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
晚上墨深接她回去的时候,公寓里并没有见到阿姨的身影,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墨深去弄饭的时候,她第一次没有过去缠着他,而是坐在床上发呆,听着《爱情转移》,她在酷狗里随便点的一首歌,一部电影的片尾曲。
记得这首歌刚出来的时候,她一遍遍反复的听,就像她喜欢的所有歌曲一样,喜欢的就一遍遍单曲循环,直到厌了、倦了。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
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的难忘;
熬过了多少患难,湿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
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反顾的交换;
寥寥数语却好像是道出了爱情最不堪的现实。
有个人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爱情到最后都会是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抢着一个遥控器……
她想起在回来的路上,坐在墨深的车里,这一回,换成墨深不断的跟她说话。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讨好,也许是真的觉得亏欠,也许是真的觉得是他错了,只不过他那样高傲的人始终都没有像她解释什么。
如果换成是以前,他如此的讨好,她也许会觉得是上帝的恩赐。
只不过现在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心口闷闷的,有什么东西还没有被放下来。
吃饭的时候她没什么味道,懒懒的扒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墨深问:“怎么了?”
“吃不下。”
他蹙眉,“生病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就是不想吃。”
这一刻,她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完全忘记了北萧在她临走的时候提醒她,要多吃点饭,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
她想,以后她能不能试着少爱他一点,这样就算未来有什么不测,她也不会太过于伤心难过。
“你……”墨深静静的看着她,道:“你还在生气吗?”
“……”她不做声。
他轻叹,“先吃饭好吗?吃完,我跟你解释。”
微恙抬头看过去,对上他的眼睛,温情的,她能读懂,那种温情叫***情。
“嗯……”她重新拿起筷子,在碗里的饭上画了一条线,“我就吃这些,我真的吃不下去。”
墨深摇摇头,在她的线条上又加上了一跳:“再加这些。”
“不要……好多。”
“听话。”
她抿抿唇,在他划的线条上切了一半,“最多就这些。”
墨深想了一下,最终勉强同意。
微恙低头吃了一口饭,突然就笑出声:“好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的。”
墨深唇角微勾,夹了一个她喜欢吃的菜到她碗里。
她一愣,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很多年后,她时常想,究竟是上天注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为什么她始终逃离不开对他的爱。越是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却越是陷的无法自拔。
吃晚饭,洗完澡之后,她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继续发呆。
墨深从身后将她环抱,他抱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颤抖,然后她听到她懊恼的对她说:“微微,对不起,我爱你,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
她想故作淡漠,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只因为他的那句,对不起,我爱你,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墨深什么都会,却从没学过如何去爱人。
虽然心里很难过,但是她还是狠下心别过头:“这不是理由,墨深,在感情方面,我不能一辈子都这么迁就你,很累的。”
“我知道。”低哑的嗓音里透出浓厚的落魄:“我从没有喜欢过其他女生。从五岁认识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是我长大要娶的女孩,只是……”他自嘲的笑,“我没有想过我爸会跟我妈离婚,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你的母亲。微微,自从我跟我妈离开了之后,我们受了很多苦,曾经一度,我都在心底恨过你母亲,甚至是你。我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妈的不对,但是……微微,你知道吗?我妈她……有一段时间曾经进过精神病医院。”
微恙倒吸一口气,“阿姨她怎么会……”
墨深温柔的轻抚着她的长发,一点都不吃惊她的讶异,“前几个星期,你问我是不是有心事,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来了这里之后,你们之间一定会出什么事……果然,被我猜到了。但是,微微,我真的不能够跟一个又精神病的母亲计较,你能谅解吗?”
举“……”微恙说不出话,她转过身,伸手抱住墨深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心口。
他抱着她,闻着她的发香,看着窗外又开始纷扬的雪。
恍若隔世,青春的灰烬里,他的梦里曾经有过黯然的记忆。
还那时是母亲强硬的把他带走的,后来他才知道,她并不是那么的喜欢他,而是为了气父亲,将他唯一的儿子带在身边,以为会逼他回头。
离婚之后他便没有跟父亲见过几次面,每次偷偷的见面,都会奇迹的被母亲知道,回家后难免避不了一阵毒打,打完之后她就会哭的像个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连儿子都不站在我这边。”
那段时间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她的抱怨,比如:“别人家的孩子,爸妈离婚之后,孩子都会站在妈妈这边,有些孩子还会帮着妈妈大骂那些狐狸精,为什么你一点动作都没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又比如:“你果然是何家贤的孩子,跟他一样没良心!”
她学会了抽烟,每次他放学回家,都可以看见她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仰头把烟雾喷向天花板的样子。
她不工作,积蓄全部都花在买烟买酒上面,酒醉了,看见在书房里写作业的他,她就会一把将他桌子上的书籍都推到在地,然后撕烂他的作业本,一边撕一边咒骂:“学习好有什么用?考大学有什么用?何家贤还有个高级干部呢!不还TMD跟我搞外遇!”
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她又哭又笑,花枝乱颤动了整个世界,颤到眼泪横飞。
等她闹够了,他就沉默的将房间整理好,然后将被撕成碎片的本子一张一张黏贴好,这比做功课还要累,每次都是黏到凌晨。
老师发现他的本子经常都是烂的,问原因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说,“是我妈撕的。”
于是老师来他家做家庭访问,只不过刚踏进客厅,就被他疯子一样的母亲给赶了出去。
接着他被无情的扇了一个巴掌,他抬头,看见的就是母亲狰狞的面孔,耳边是她呐喊的咒骂:“你这个畜生,居然敢跟别人告状?我白养你了,你以为把我气死你会有好日子过吗?你爸跟那狐狸精已经有个孩子了,你以为他会在乎你吗?”
那时候墨深才上初中,看着眼前癫狂的母亲开始怀疑,她真的是曾经那么疼他的母亲吗?
后来他才知道,父亲是母亲的一切,当初因为父亲喜欢微微,所以她也喜欢,跟她买漂亮的公主裙,做她喜欢吃的东西来讨好父亲。父亲疼他这个儿子,所以母亲也疼他。
被打过之后,通常墨深都是一个人走进厨房去弄饭,自从母亲嗜酒之后就没做过饭了,所以他经常会被挨饿,于是便学会了自己做饭。昏暗的厨房里还能看清他两边被打的红肿的脸,他从来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最多只是看着锅里沸腾的汤发呆。
没有人会知道,那段时间,世界上曾经有过这么听话的男孩,每天按时的起床,做双份早餐,一个给自己,一个留给她的母亲,中午放学别人都在学校吃饭的时候他还要千里迢迢的回家做饭给母亲吃,晚上回家做晚饭后,他才开始做作业。
如果没有意外的写完作业后,他会充满酒味烟味的屋子整理一番,只不过,第二天,它就又恢复了原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接着,母亲的神智开始不是很清楚,很多的时候他会看见她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洋女圭女圭坐在床上,假装在哄孩子的模样自言自语:“呜呜呜……墨深好乖,你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这样你爸爸就会喜欢你,喜欢你他才会永远不舍得离开我们。”
他会站在门口看她很久很久,因为那样的神情,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了。看久了之后,他会走过去,拿掉她的女圭女圭,对她说:“妈,吃饭了。”
她会抬起头,朝他傻傻的笑。
他仍是没有表情的看着她,到了现在,他忘记了什么是被爱,什么是被疼。他的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少。
小时候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霸王”是没人疼没人爱的,所以他也不再爱别人,疼别人,对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和人都冷眼相待。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这么冷淡下去,淡然的承受癫狂的母亲,直到她将他逼到了绝路上……
正文无论如何,总该是有恨的。
因为母亲的关系,他身边从来就没有朋友,更别说会像其他学生一样每到双休日都会约想好的同学一起来学校做作业。
双休日的其中一天是他打工的时间,因为除去何家贤给他的学费之外,生活费全部被母亲拿去买酒买烟了。
直到有一天母亲居然突发奇想的带他去买衣服,一改以往的颓废模样,打扮的跟贵妇一样。记得当时所买的衣服都是上百的,其中一件毛衣就花了700多,对于那个时候的他们来说是很昂贵的。
当天晚上她要他换了衣服带他来到了G市有名的夜总会,他看见了一个打扮很风***的中年女人见到他的时候两眼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发光。
举他才知道,母亲穷的居然想要将自己的儿子卖给贵妇当情人,说白了就是“鸭”。
奇怪,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他没有特别的生气,只是掉头就走,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和她一样颓废的夜总会。
那一走,他跟母亲分别了一年,那一年里,她去了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还很奇怪,她明明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可是她不见了,他居然还会焦急。他想也许是自己还没有冷漠到骨子里。
在这一年里,他曾四处寻找打探她的消息,以为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跑去她以前上班的地方,打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些阿姨的电话,得到的结果都是自从离婚了之后,她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单位上说如果找到她的话麻烦请她来办理一下辞职手续,她的朋友说找到她的话也通知她们一声。
那段时间他是真的很担心,每天都睡不着觉,只要电话铃声一响起,他的心就会跳。
直到一年后,她好像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他,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原来,他也是害怕孤单的,母亲那般对他他也没离开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孤单的一个人,害怕房子如同坟墓一样的沉寂。
高二暑假那年,他在语言方面已经达到了同传的水准,自此,他开始接了很多翻译的工资,待遇颇高,大一的时候他便买了在离学校不远处的这间公寓。
直到某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她说明了自己的地点,让他来找她。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年多里,母亲呆在的地方居然是精神病医院,当看见他的时候,她的眼神稍显无奈:“听说你在满
世界的找我?你找我做什么?”
“……”他被这句话问到无语,“没什么,以为你出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以后麻烦你别这样疯狂的找我好么?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在找我,影响多不好。”
他说:“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我这一年都呆在这里,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因为你找我,我朋友知道了我在精神病医院,他们会怎么想我?”
母亲那天的表情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孩。
离开精神病医院的时候,墨深的脸上淡漠的没有任何涟漪,不知在什么时候,这世界上再震惊、奇异亦或是匪夷所思也触动不了他的情绪。
大年三十的时候,他一个人呆在公寓里弄泡面,像平常一般的浏览国外的网页,外面烟花声响,欢乐气氛一切都跟他无关。母亲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敲响他公寓的门的。
她说她一个月前就从精神病医院里出来了,向很多人打听才知道他住在这里,于是便过来了。
和他一样,如今的母亲脑海里也没有过年的概念。
第二天他在外面买了一个屏风过来,他睡在这边,母亲睡在那一边。
也许是因为分离了这么久,也许是因为母亲稍微变得有点正常,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很表面化的,直到半个月后,母亲每天都会故意找茬,跟他吵架,那些“茬”都是相当生活中的烦琐小事,技巧拙略的很幼稚。每每都是他坐在电脑面前沉默,母亲就会骂出很多伤人的话,激动的时候拖鞋满屋子乱飞,玻璃家具碎了一块一块,直到有一天他淡漠的吐出“这里是我家”的话语。
第二天他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家了。
不在家的概念是指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整理走了,晚上的时候他接到了她的电话,说她住在了以前大院的那个房子里。
他曾经去看过她,唯一一的一次回到那个曾经的家里。之后他再去,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打电话给她,那边有火车鸣笛的声音。她说她回乡下去了,那个房子有她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他说你不想住那里的话,就到公寓来吧。
其实心底对于他说的唯一那句伤人的话他是有内疚的。
只不过母亲说,不了,你那里那么小,每天睡着也不舒服。我走了,有空的话会回来看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的话。
挂了电话,他把眼神转移回电脑,那个下午,他发了整个下午的呆。
之后他继续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很奇怪,这几年没有人打扰他,母亲甚至不在时时刻刻盯着他的行踪。
可他也从来都没有跟何家贤见过面。
他不是没有接到过他打来的电话,只不过每次看见那名字在手里面闪现的时候,他不是任由它一直闪着就是直接挂断。
看着手机每次都恢复平静之后,他的唇角会冷漠的勾起。
无论如何,总该是有恨的。
恨他也恨那个女人和她的养女。
就像是冷漠的东邪曾说,“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甚么叫忌妒,我不会介意他人怎样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