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的天空明净高远,仿佛一块巨大的水晶高悬着。太阳像一只红灯笼高挂在蓝天上,温煦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懒洋洋的。
秋风过处,片片红的黄的叶儿犹如蝴蝶般轻盈地飞舞着飘落下来。虽然时时打扫,地上还是铺了薄薄的一层,如同满地黄金。
临近午时,洛奇轩和往常一样来到康宁宫陪林雅静和洛琳用午膳。
林雅静最喜欢菊花,此时宫门内外一盆盆白的胜雪、黄的似金、紫的如玉……正吐露出幽幽的芬芳。
洛奇轩一边观赏着,一边慢慢走进大厅,侍女莫愁迎上前来:“参见陛下。太后在公主的寢室。”
洛奇轩微微颔首,转身来到洛琳的寢室,立刻警觉到气氛的异样。
洛琳闭着双眼躺在榻上似乎正在沉睡,面色有些苍白。林雅静坐在榻旁守候着,神情凝重。
洛奇轩疾步走到榻前坐下,一手握住洛琳的手,一手轻抚她的脸颊,望着林雅静焦急地问道:“母后,琳儿怎么了?”
“她没事。她只是晕倒了。”林雅静缓缓说道。
“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呢?御医怎么说?”
“不需要宣御医。等她醒来就没事了。”
洛奇轩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林雅静的意思。
琳儿的病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没有大碍。
不需要宣御医。
也不能宣御医。
这是一个秘密。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该知道的人如果知道了,必须要死。
洛奇轩的鼻端嗅到一缕淡淡的草药香气,目光四下一转,注意到案上放着一碗黑色的汤药。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声音里有一丝止不住的颤抖:“母后,那是什么药?”
“皇儿应该明白的。”
洛奇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幽深的瞳眸溢满了清晰而深刻的痛楚。
是的,他明白。
琳儿的月信有两个月没有来了。
最近几天她觉得头晕恶心,时而会呕吐。刚才她晕倒了。
他们是兄妹,不可能生下正常健康的孩子。
必须让她流产。
“处理得越早对她的伤害越小。等一会儿她醒来了,哀家就喂给她喝。”
一把利刃无情地在洛奇轩的心上一刀一刀地切割着,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他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努力用**的疼痛来减轻心上的疼痛。
母后要杀死那个孩子!
那是他和琳儿的孩子!
他多么爱那个孩子!
可是必须要杀死他!
只能杀死他!
侍女方舒进来禀道:“娘娘,陛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洛奇轩望着林雅静低沉而缓慢地说道:“母后,您去用膳吧。儿臣留在这里守着琳儿,喂琳儿喝药。”
那是他的孩子。
不管有多么痛苦,他要亲手送他走。
他要陪伴在琳儿身边。
林雅静看着洛奇轩惨白如纸的面容,凝聚着沉重痛苦的双眸,心里同样在滴着血。
那是他的孩子。
他要亲手送他走。
这样做太残忍了,可是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将来要怎么办呢?
只要他们在一起,洛琳还会再次怀孕,再次经受流产的痛苦。
几次流产以后,洛琳就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洛琳虽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可是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跟在她的身边了。
对她来说,洛琳和洛奇轩一样,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碰一碰都会疼痛。
她明明知道洛奇轩和洛琳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她还是放任了,因为她清楚他们的感情有多么真挚和热烈。
只是连她自己也无法回答,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阻止他们在一起,会让他们痛苦;可是包庇他们在一起,他们就不会痛苦了吗?
他们是不可能有幸福美满的结局的。
今天越是欢乐,明天的痛苦就会愈加深重。
“好,皇儿留在这里吧。”
林雅静站起身,扶着莫愁的手离开了。
洛奇轩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模着洛琳的脸颊。
沉睡着的洛琳是多么美丽,多么柔弱,多么娇女敕,如同十五年前初见时一样。
只一眼他就下定决心,要用尽一生的心血来疼爱她、保护她、照顾她。
从十岁到十六岁,他是如何用心地学习察言观色、勾心斗角、玩弄阴谋和权术,只为了可以成为这片大地上的主宰,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奉献在洛琳的面前。
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是如何勤奋地处理朝政、南征北战,只为了建立一个繁荣强盛的国家,让洛琳可以永远幸福安乐。
他终于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主宰,他终于建立了一个繁荣强盛的国家,他甚至得到了洛琳的爱,可是他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立她为后,只能把她藏起来偷偷在一起。
他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与她终生厮守,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他们是兄妹,同样也是男人和女人。他们真心相爱,而且并没有妨害到任何别的人,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容忍和接纳他们?
泪水顺着洛奇轩的脸颊流淌下来,蜿蜒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