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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事,他一辈子都不愿再提,从何而起,因谁而终,唯有让那个人死,才可以略微的缓解留在他身上的耻辱。
练赤尘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面若寒霜地吩咐小二收拾房间,然后重新上了新鲜的饭菜,模不清楚对方脾性,小二颤颤巍巍地动作,不时偷眼瞄瞄,稍过片刻,房中美丽的红衣男子放好长鞭坐在四方桌前安静的吃起来,小二确定没有其他吩咐了才识趣的关门出去。
说实话,小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可是脾气实在是让人很吃不消,令她临出门口还靠着墙壁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而同一时间,风尘酒楼天字三号房,着青衫的俊秀男子手握白瓷杯,闲适地饮着店主去年珍藏的梨花酿,男子的衣衫很陈旧,质地也只是普通布料,像是经过岁月的洗礼,被洗到发白,清爽干净。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混迹于世俗当中,做一个世俗男子,侧耳倾听着楼下喧嚣。一抬手一低头都是潇洒,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什么都听到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这世界上一切事物都能激发他内心的愉悦,是的,他是一个愉悦潇洒的男子,大隐隐于市,他过得足够快乐。
也许,在断桥下,在茅屋里,甚至是漏雨的破庙,你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自由不羁的心。
眠风枕月,永远活在行走里,他就是季天涯。
百里清漓行军路过此地,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行旅奔波,从出生算起,此次她是真的遇到了困难,她没有带过兵,手下就有的人企图架空她的权力,让她做一个万事不插手的闲散王爷,说白点,就是把她当做草包。
她还不能明着办了谁,因为这些将领都是真刀真枪参加过战争的有功之臣,处理不好,反而会乱了军心,行军打仗,此乃大忌。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突破点,清漓心里烦闷,于是避过众人,唯独带了护卫靳辰进了城。在城里兜兜转转一圈,百无聊奈,于是拉住一位老妇询问,“大婶,请问这城里何处最热闹?”
“你是外地来的?”大婶似乎是读过书的样子,皱着眉有些警惕的打量着清漓,那样子就像在看敌国的探子。
“恩,我本来是个商人,亏本了,来这里投奔亲戚,可是亲戚家搬走了,我想着人多的地方比较好打听亲戚的消息,大婶,你就帮帮忙啊。”清漓说着,一脸的诚恳,愁眉苦脸的那样子别提有多本分,活生生的落魄商旅。
见大婶还在犹豫,又拉拉旁边已经乔装打扮过的靳辰,“我家夫君一直身患重病,如若在寻不到我那表姐,恐怕是要不成了啊。大婶,帮帮忙啊……”
靳辰头上戴着头巾,遮住了大半个脸,谁也不知道他早在清漓瞎编的话语里红透了耳根。
“好吧,”大婶斜睨靳辰一眼,靳辰只得配合着做咳嗽状,幸好在皇宫里有体弱多病的百里明玉做示范,所以靳辰演起来也有几分逼真。
“恩,谢谢大婶,你还不快谢谢大婶……”清漓责怪的扯扯靳辰,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大婶,似乎在催促:你快说啊,我很着急啊……
“风尘酒楼。”大婶缓缓吐出这四个字,让后还很八卦地问:“你家这位,不要紧吧?男子是取来疼的,想我那正夫已经去了很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心还揪痛不已啊。”
“嘿嘿……大婶是个长情的人啊?大婶能告诉我们那个酒楼怎么走吗?”
道了谢,清漓就和靳辰来到了传说中城里最热闹的风尘酒楼,此时大堂角落里,有一桌点了几个招牌小菜和一壶梨花酿,坐上两人,一人头巾掩面,看身形是男子,而另一个皮肤黝黑却在头上罩了一顶白儒帽的女子就该是他的妻主了。刚进门时,自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蒋途也注意过这两人,觉得装扮有些奇怪,可一侃起国事,就把打量这两人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清漓吃着靳辰剥好的花生粒,很感兴趣的听着大堂里嘈杂的谈论,万万没想到,想找乐子,乐子就会自己找上门,这些人如果知道她们谈论的那个人此时就坐在这里,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应该会跪下来磕头求饶吧。
当那个着绛紫色衣衫的青年女子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很是不服气地说踏月王只是靠身份当上主帅的时候,靳辰眼神一凛,握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
“辰……”清漓连忙拉住他的手小声制止,这人生地不熟的,没必要惹嫌疑,耽误了行军的事就不好了,况且,那人说得没错,他们又有何理由教训人。
我和她真的只能是主仆的关系,靳辰望着二人相握的手发呆,经过了那件事,他已经不能完全像以前一样了,尽管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杯盘落地的声音,楼下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向上望,脖子伸得老长,奈何,谁都知道这没有足够的银子,是不被允许踏进二楼的。
于是下面的人又开始高谈阔论,练赤尘面无表情走下楼的时候,清漓一眼就认出了他,美得这么凌厉的男子,天下间又有几个。靳辰看着练赤尘的眼光充满仇恨,要不是这个人,主子就不会坠崖,不会失踪。
而练赤尘根本就没有闲情雅兴观察人们或贪婪或神往的表情,对于这些他都习惯了,如果有让他不舒服的,他会直接杀掉,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进而忽视了坐在角落里的清漓,当然此时就算清漓就在他面前,他也很难将一个黑脸妇人与高高在上的踏月王百里清漓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