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海的风,和着懒洋洋的阳光吹在人脸上,像抚模着婴儿肌肤般的温柔。
秦一诺离开小楼,走在大街道上,一身红白相间的条纹裙,外套白色短袖开衫的家居装,一头秀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马尾,清丽逼人。想到家里面那赖床的一大一小的男人,略微眯起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不耐烦的翻身又将被子蒙住了脑袋,起床气如出一辙。秦一诺不由失笑,捋了捋头发,向菜市场深处走去。
市场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都是附近的居民。绿油油的莴苣,红艳的胡萝卜,紫得发亮的茄子,碧绿的青椒,菜叶和块根上还沾着泥和早晨的露水,可以看出是刚从菜园里采集来的,新鲜极了。云海区的菜市场,大都是当地的居民将自家种的蔬菜拿出来买卖的,大伙集合在一块,天然绿色食品,也图个吃的放心。
“阿婆,我要一斤莴苣。”
“是一诺啊,一大早就来阿婆这买菜了,不过丫头你那厨艺,啧啧,可有你家小店子馋了。”买菜的阿婆手脚利索地装袋上称,边朝秦一诺亲切的道,笑得像朵经霜的菊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也多亏了阿婆你的新鲜蔬菜啊,我家小店子可爱吃了。”秦一诺付了钱,朝老阿婆笑道。
“你这丫头,跟着柚子那家伙,嘴巴都学坏了。”老阿婆佯嗔了一眼,笑得更加灿烂了,顺手便爽快地打算塞一把小葱和两块生姜到袋子里。
“不用了阿婆。”看清老阿婆的用意,秦一诺说着阻止她的动作。
“这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天天顾着我生意,也还敢跟我客气,那我可就要生气了。”老阿婆忍不住朝秦一诺看了一眼佯嗔道,硬是塞到了袋子里。秦一诺不好再拒绝,笑着谢过阿婆拧着白花花的塑料袋离开。
正没走几步,一只手臂就被人给拉住了。秦一诺下意识回头,来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几缕微白的头发,显得更加饱经风霜,脸上布满细细的皱纹,但从其脸部轮廓上依旧可以看清楚年轻时留下来的风韵。
“花椒婶。”秦一诺微微惊讶后,唤了一声。
“丫头,跟我来。”花椒婶一把拉住秦一诺二话不说,急匆匆地朝着街道一旁的拐角休憩处走去。
还没来得及坐下,花椒婶喘着气焦急道:“一诺,快给我看看,那张春霞把你给怎么样了。”说着就拉起秦一诺的手臂将她身子转过去,开始细细打量,恨不得将她全身都要检查一遍,边又碎碎念叨着:“丫的老娘也就离开一天就出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哦,对了,还有小店子,心肝宝贝的可一定吓坏了。”
看清花椒婶眼神里的担忧,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秦一诺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安抚道,“花椒婶,你放心,我和小店子都没事。”
“真没事?”花椒婶瞅了一眼,微喘着粗气担忧道。得到秦一诺肯定的回答,长吁一声,顺了口气,身子一下子瘫软在路边长椅上“哎呀,妈啊可把老娘我给吓死了,你看一天不在,几只妖蛾子就出来生事了,你们娘俩在这没亲没故的,好歹老娘也得护住你们啊。”接着又咬牙,眉目一瞪,怒道:“这次没事最好,再敢有下次看老娘我不剥了她层皮。”
知道花椒婶为了照顾旅馆的生意,去了邻区一天刚赶回来,大概是连椅子都没坐热就听到了昨天的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找自己的。秦一诺心中动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谦然道:“花椒婶,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秦一诺嘴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份厚重的情意,加上这么多年的照顾,不是几句话就还得了的啊……
花椒婶一听不是个滋味,大大咧咧的大手一挥,赶紧打断,微怒道:“唉,你这丫头,如果当我是你花椒婶可别跟我来这套。”
秦一诺一愣,几年的相处,还不清楚花椒婶的豪爽嫉恶如仇的性格,不兴个扭扭捏捏,笑着轻嗯了一声,也就不多说了。
半晌,花椒婶心头惦记的事放下了,对着秦一诺开始大吐苦水,神色愤然,“还有一诺啊,你说那死鬼说给我找人,找了也大半个月了,也没个消息,现在你这里又要出了事,他也没个身影,你说我这条老命经得起什么折腾。”
秦一诺心下一突,自从柚子借着逃婚的名义离开,也有两个多月了。记得那时花椒婶可是气了好几天,说白白的黄了几桩好婚事,抓到那死丫头,非得押着她亲自上人家门道歉不可。本以为花椒婶知道柚子那驴子似的性格,也就随她去了,可没想观点叔还是派人出去寻她了。可是不这样,如果一旦知道了柚子出去的实情,花椒婶怎么承受得了。
秦一诺心下又愧疚又焦急,脸上一白,支吾道:“花…椒婶,柚子她……您……”
“你是想说,不用担心。”花椒婶瞥了她一眼,笑道。
是啊,秦一诺心下说,看着她神色焦然。
过了好一会儿,花椒婶说道:“其实我也知道,柚子那丫头的性子,做出的决定换作几百头牛也拉不回来,不是我非得逼着她嫁人……”只是她这性子像极了她妈啊,似想到了什么,花椒婶叹了一口气,脸色微微怅然。
秦一诺拉着她的手一紧,“花椒婶……”
花椒婶闻言,转头看了秦一诺一眼,嘿的笑起来,似刚才的一切不是其人,拍了拍她的手,拔高声音释然道:“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说着缓缓起身,拍了拍,“还是叫那死鬼回来吧,那我得先走了。”
看见花椒婶恢复常色,秦一诺心下松了一口气,随着起身,轻轻的应了一声,打算送花椒婶离开。
似又想到什么,还没走几步,花椒婶立马回头,看着秦一诺使了一眼,鬼鬼祟祟道:“你家里是不是来了一个男人。”
秦一诺一阵语噎,被她神色盯的不自在,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花椒婶一听,立马靠近一步,就开始咬耳朵,“那是不是孩子他爸找来了,昨天那事可是传遍了。”
这年头,哪个地方没点八卦,更何况昨天那一出,可是在云海传遍了。七姑八婆的,知道秦一诺家里来了个男人,大概是看着他对秦一诺母子护着的那个劲,大都心猜怕是孩子的亲爹来了。那样天神似的男人,也难怪秦一诺这么多年来瞧不上云海里的人,换作任何一个有眼的人,都会选择那样的男人。
秦一诺扶了扶额,刚想说不是。
“啧啧,几年不见人影,现在才来找人。不过换句话讲,倒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找人。这年头,吃了不认账多的是。”花椒婶自认为对了点,自顾自的开始在一旁唠。“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急着接受他,男人就是犯贱,越容易到手的越不知道珍惜,家禽总没有野味来的好,你就要跟他先晾着,三条腿的动物满街跑,不急这一时……”
知道话已经越扯越远了,秦一诺扶额,赶紧打断,“花椒婶,他不是……”
“什么!不是!”花椒婶一听,惊呼道。吓得四周行人狐疑朝她俩看了一眼。
花椒婶自顾自的咳嗽了一声,接着压低了声音问道:“不是孩子的爸爸。”秦一诺淡淡点了点头。
看见秦一诺点头,花椒婶皱眉喃喃,“奇了怪了,昨天这样护着你们娘俩,竟然不是孩子的爸爸。”说着神色了然,朝着秦一诺暧昧的看了一眼,“难道是喜欢你的。”
秦一诺脸一红,“花椒婶,你说哪里去了。”
“那就是你喜欢他。”花椒婶似乎明白了,恍头了然大悟。
“……”秦一诺只得低头自顾自的走,仿佛没听见,知道一时半会这婶婶,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是停不下来的。
“也不是,那就怪了,一诺啊,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秦一诺脚步一顿,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终究会离开,回到自己的世界。自己是不是被他的怀抱,甚至是……吻……给蒙蔽了心眼,难道还以为他永远会留下来。不对,自己怎么会潜意识里希望他永远留下来。是在危难无助之际见到他那一刻的欣喜,还是在他的妥协,得知没有勉强她那一刻的甜蜜,还是他不经意的一举一动,微微的情绪波动,就能轻易挑起自己的心弦。
秦一诺脸上一白,嘴角扯出一抹无力的笑意,承认吧,秦一诺,你是喜欢上他了,那么他呢……
没看清她的神色,花椒婶还以为是秦一诺害羞了呢,当下调侃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过如果是个好男人,又没处人的话,那你可得抓紧了。这年头像样好男人可不好找了,更何况还能够对心肝宝贝好的。你可不要像我家那死丫头的,说什么我介绍的都是歪瓜裂枣,就不知道老娘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