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来已经站了近一个时辰了,她悄悄地将头伸出幔帐,偷偷地看了王爷一眼,王爷正写得起劲,她见状,将头使劲往后仰了仰,转一转发硬的脖子,又往后缩了缩身体,然后,轻手轻脚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反正他看不见,我正好歇歇,站得脚都酸了。
书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就象没有人一样。紫来的耳朵在寂静的空气中特别灵敏,似乎可以听见王爷的狼毫笔落在纸页上,写起字来沙沙的声音。
时间过得真快,到书房来已经半个月了,紫来将书房打理得井井有条。因为凭紫来的聪慧与能干,这么点工作量根本不在话下,她本来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借整理的名目翻看王爷的藏书,但是自从祭祀后,王爷在书房里呆的时间明显地多了,紫来不能明目张胆地看书学习,只能闷闷地呆站着候命。
这段时间,王府的客人也明显地少了。以往有客人来,要谈朝廷里的正事,王爷都会让他们进书房,紫来正好借着回避的空闲出去溜个弯儿,透透空气,舒展一下佝偻的筋骨。这客人一少,紫来要呆站的时间就多了,如此一来,紫来只有巴望着,春闱赶快过去。
春闱一过,王爷手头也就没什么大事了,那么他,又开始寄情山水、游历人间、探寻芳名、赏舞听歌,紫来是巴不得王爷到外边去风花雪月,那样自己才自由快活呢。
当然,春闱一过,如廉的事情也就会有个眉目了,能不能中?紫来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只要如廉能中,她就必须开始下一个行动,以确保顺利风光地把自己嫁出去。如果没中呢?紫来没有想过。如廉一定要中的,她每天晚上睡前的最后一件事,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都是向佛祖祈祷,如廉一定要中榜,他怎么可能不中呢?!
幸福仿佛在向她招手,只有一步之遥。
春闱,让她爱恨交织的春闱,牵动着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让她焦灼。
都是因为春闱。皇上钦命王爷做主考官,事情虽然有官员们操持,但是皇上终归还是只对王爷放心。由此可见他们兄弟的感情不一般,而且王爷的才学,必然也是皇上知晓的。
要说起王爷的才学,紫来是到了书房才了解的。以前在雅园,跟王爷谈话不多,并未涉及学识修养,她几乎没有见过王爷做什么诗词歌赋,甚至连他的一个字都没有见过,可是到了书房,她看见了王爷的藏书,那林林总总,丝毫不比佛唱阁里的少,而且涉猎范围是那么广,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诸子百家,一应俱全。
刚开始来的时候,紫来以为王爷收藏这些书不过是为了充门面,以示自己博学,但是在整理的过程中,她随手翻翻,却发现很多都有批注,褒贬之词犀利,颇有其平日言辞之气,一针见血的指弊,每每让紫来拍手叫好。他们之间,从未深谈,却似乎有很多相似的见地,紫来不得不承认,这个王爷确如善卿所说,博学多才,聪明大气。可是,紫来依旧很迷惑,因为当她的眼睛离开那些文字,面前的王爷,还是那么阴阳怪气、狡诈叵测,这两个印象,这两种感觉,差得太远,让紫来一片混沌。
门外,一声轻响,紫来赶紧拉开门,一仆人凑近细语。
“什么事?”王爷问道。
“启禀王爷,骆大人求见。”紫来近前,低声道:“他说有要事相商。”
“要事?!”王爷头也没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他儿子的要事吧?”
“不学无术的东西,还想中榜?!”王爷鄙夷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位置都叫他们这些白痴占了去,那有才学的,尽被排挤。难怪我皇兄,一天到晚都要对着这些酒囊饭袋!”
紫来憋不住想笑,怕被发现,赶紧低头。
“想中榜,凭本事考!别尽想着走这些歪门邪道!”王爷凛声道:“本王若是为他行了方便,那对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何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