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啊,不是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幼稚了!”小飞侠虽然在紫来的心目中只是个半大的男孩子,此刻却自负地称着大,大言不惭地说着,一转身,跃上阶梯,回头又说:“其实你长得很漂亮的……比芙霜、兰夫人,甚至雪夫人都漂亮……心好,嘴甜,人也仗义,我觉着,你一定能当王妃!”
“你一定要加油!”他用力地握拳,措了一下胳膊,似是在为她鼓劲。
紫来默默地望着小飞侠的举动,幽幽一笑。
多么动听的话语,多么美好的愿望啊,那真心不用听就能感觉得到。可是,我做不了王妃,因为我不想做王妃,就是想,也轮不到我。
但是,我要加油,一定要加油!把自己好好地嫁掉,实现那个关系天下官妓的理想!
紫来和小飞侠一路走走笑笑,比跟王爷在一起自在随意得多,时间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主峰山顶。
“王爷!”小飞侠喊一声,几步就窜了上去。
紫来慢慢地走上去,只见眼前一片开朗,群山延绵都在脚下,那一刻,视野的冲击直达内心,仿佛心底的沉重也如那山峦,都被抛弃在了脚下,只剩下空气和浮云,轻荡在心间。极目远眺,是浩瀚的云海翻滚,天尽头,漫漫无止境。苍穹广阔,宇宙宽广,人是多么的渺小,而她,细小就如世间的一颗尘埃,辗转漂泊不起眼,悲喜也无足轻重,可是,虽然卑微而渺小,尘埃也有尘埃的感受。是在阳光下舞蹈,还是随雨滴流向沟渠,她虽然不能抗拒大自然,却始终怀着美好的希望,因为,尘埃也有尘埃的追求。
她长久地感触着,不由轻声叹道:“吾贱且辱……”
四个字轻轻从口中一出,王爷忽然就着她的话头,朗声念道:“河东薛存义将行,柳子载肉于俎,崇酒于觞,追而送之江之浒,饮食之。”
紫来一顿,复挺直了胸,大声道:“且告曰:‘凡吏于土者,若知其职乎?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凡民之食于土者,出其什一佣乎吏,使司平于我也。今我受其值怠其事者,天下皆然。岂惟怠之,又从而盗之。向使佣一夫于家,受若值,怠若事,又盗若货器,则必甚怒而黜罚之矣。以今天下多类此,而民莫敢肆其怒与黜罚者,何哉?势不同也。势不同而理同,如吾民何?有达于理者,得不恐而畏乎!’”
紫来身子站得笔直,字正腔圆,饱含着感情背诵着:“存义假令零陵二年矣。早作而夜思,勤力而劳心,讼者平,赋者均,老弱无怀诈暴憎,其为不虚取值也的矣,其知恐而畏也审矣。”
王爷和着她的声音,一起念道:“吾贱且辱,不得与考绩幽明之说;于其往也,故赏以酒肉而重之以辞。”
背诵毕,紫来心潮澎湃,许久不能平静。
“柳宗元的《送薛存义之任序》你怎么会这么熟悉?”王爷有些好奇地问。
“我六岁就会背了,”紫来淡淡地回答:“这是我父亲最喜欢的文章,他常常默诵,所以我就学会了。”
王爷默然片刻,问道:“那样啊,六岁?照本宣科。你知道文章的意思吗?”
“知道,”紫来一口气不停就说了下去:“河东人薛存义将要离开这里了,我准备好了酒肉,赶到江边为他饯行。”
“并且告诉薛存义说:‘你知道地方官的职责吗?他们是百姓的仆役,而不是奴役百姓的。凡是靠种地生活的人,拿出他们收入的十分一来雇佣官吏,目的是要官吏公平地为自己办事。现在的官吏拿了百姓的钱,而不好好给百姓办事的,普天之下到处那是。他们哪里只是不好好办事,而且还要贪污、敲诈百姓的财物。假若家里雇一个仆人,他接受了你的报酬,却不好好干活,而且还盗窃你的财物,那么你必然很恼怒而要赶走他,处罚他。现在的官吏大多是像这样的,而百姓却不敢像对待怠工又偷东西的仆人那样,尽情发泄自己的愤怒和驱逐责罚他们,这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民与官同主与仆的情况和地位不同啊。虽然情况和地位不同,道理都一样,究竟应该怎样对待我们百姓?懂得这个道理的人,能不感到害怕而有所警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