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就是你儿子做的好事,看,把这衣服弄得多脏!”
学校门前不知为何聚集了好多人,那吼声正是从那人群中传来。
程湘心下奇怪,怎会有人在学校门口争吵?她活了这样大,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她快走几步,挤进人群。
那是一个肥头大耳,面相凶恶,此刻因为发怒而更显狰狞的老头子,他正唾沫横飞地叫骂,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那孩子生着一双招风耳,眼角下垂,头发根根直竖,相貌甚为古怪,虽然年幼,脸上却挂着一付恶毒地表情。
看着这一老一小,程湘心里不由一阵厌恶,忙转过脸去。
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她将另一个小男孩紧紧地护在身后,神色淡然,仪态端庄,丝毫没有因为眼前人的叫骂而失态。
“……你这个下流东西,小婊,子养的,#%*##%……就知道离婚的人不会生出好东西!”
听见这话,女子睁大了眼睛,白净的皮肤微微有些泛红,仿佛不相信有人会这么恶毒,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样没有人性的话。
“看什么看,我就骂你了,怎么样?你是在政府工作吧?你要是敢骂我,我明天就去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那老头子洋洋得意,简直无耻可恶到了极点。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也觉得这老头子太过分了,为了小孩子之间很平常的打闹,竟然如此恶语相向。于是有人开始指责那老头,也有人不忍再听下去,选择了离开。
“这位老先生,这个小朋友是你的孙子还是外孙啊?”程湘忍着怒气,笑容可掬地问。
老头子瞪着一双死鱼眼,看了程湘几秒钟,才粗声粗气地回答:“外孙,怎么了?”
“哦,这样。那你的女儿肯定没离婚啰?”
“这个当然!”老头子又对着她翻白眼,好似她是个白痴。
“哦,难怪,可你还是得当心啊,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了,现在没离婚不等于将来不离婚,说不定明天就离了。八十岁还有离婚的呢,”程湘睁着一双大眼,一付天真无害的模样。“再说了,恶事做多了会有现世报的,瞧你外孙这个长相,怕是有些个先天不足吧?您还是多关心关心他才好。”
“你……”那老家伙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气到了极点,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我怎么了?你试试看,你骂我一句我就骂你十句,你打我一拳我就揍你十拳你信不信?”她陡地沉下脸,一双妙目闪着熊熊怒火,似乎真要将眼前人海扁一通。
“你,你神经病啊?关你什么事……”那老头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鼠辈,眼见情形不对,一边嘟囔一边拖着那孩子走了。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嗨,那老家伙你认识吧?”突然,一个家长模样的人对着她们说。
“就晓得是班上同学的外公,别的不清楚。”那位母亲摇着头。
“啊,我知道他家的底细,”那家长来了兴致,“我来告诉你。你别看这个老头子如今人模狗样的,其实他原是一家工厂里打杂的,多年之前就下了岗。他有个独生女儿,生得还算周正,只是上学成绩奇差,勉勉强强初中毕业,没文凭,找工作谁要?后来不知托了多少关系,才勉强进去了一家商场作前台。在这过程中认识了一个搞房地产的暴发户家的公子哥儿,那公子哥儿没什么正经工作,不过是靠娘老子养着罢了。可笑那老头子一家如同得了凤凰一般,千方百计地让女儿嫁去了那家。后来,又靠着亲家的关系,并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女儿从商场里调去了一家事业单位,嘿,说到这儿还真是,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女儿也是个不知高低的货色,当初才嫁过去时就变得趾高气扬,仿佛真是离了鸡窝成凤凰了,如今调去了事业单位,就越发了不得起来,不过也难怪,没文化的人就是这样……”
他只顾自己滔滔不绝,全然不顾程湘她们根本没得功夫听他闲聊。
“呃……”程湘不得已只好打断他,“其实我们对这家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再见了。”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急急向前走了一大段路才又放缓了脚步,程湘看向那女子,那女子也看着她。两人撑不住,终于放声大笑。
“你好,我叫陈双文,在区政府工作。”女子伸出手来。
“哦,我们同姓呢?程湘。”
“呵,真是巧,今天真是多谢你!”
“小事一桩,倒是你,遇见那种极品,还真是晦气。不过依着那个家长的介绍,好似全家都是极品也说不定。”程湘想想又觉得好笑。“不过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跟那些没文化素质低的人,计较不来的。”
“我知道,我自己倒也没什么,只是连累着孩子……”陈双文叹息一声。
“你其实不应这样想,时代不同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孩子现在小,可能不能完全明白,但再长大一点便就懂了。单亲家庭的孩子懂事早,有很多都比其它孩子更有出息呢。”
“真的吗?承你贵言,不过好在小逸他还算懂事。”妈妈又模了模孩子的头。
“本来就是啊?你看,刘亦菲,孙俪,噢,还有梁朝伟、周杰伦等等啊,他们都是从小父母就离异了,你能说他们如今没出息吗?其实有很多人,”程湘急急说着,“啊,对不起,我是个俗气的人,好象只晓得这些明星而已,哈哈……”
“哪里,你太谦虚了。我之前不知道,如今听你这样一说,倒还真是。你去哪里,我的车就在前面,我载你一程。”
“谢谢,我其实已经到了,就在前面一点,你快带着孩子回去吧,再见!”
“阿姨,再见!”小男孩望着她,一付依依不舍地模样。
“嗯,在学校一定要乖哦,不要太顽皮啊,再见。”她又爱怜地模模孩子的头。
她目送那母子俩去得远了,又回过头来看看四周,直觉告诉她: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然而,她却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