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終日守在羅圣羿的病床前,直到羅圣羿醒來,我才止住了眼淚。羅圣羿伸出手替我擦掉淚痕,卻還有力氣跟我說:“我昏倒的時候,好像聽到某個人說了些什麽,能再說一次給我聽嗎?”
我沒有太鐵齒,而是再次落下了淚水:“我說你不要死,我愛你的!”說完淚再次奪眶而出。
“你終於肯說愛我了,你終於肯放下你的驕傲和自尊了!”羅圣羿笑得很開心。
“因為……有的人比驕傲更重要啊!”這一刻,我就認定了羅圣羿,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後來,我告訴羅圣羿我決定放棄去國外念書,而是選擇考當地的美術學院,這樣我們可以不用分離,我想這也正是之前羅圣羿擔憂的事。然而羅圣羿卻讓我再好好想想,他不希望我輕易放棄自己的理想,可以前是爲了自由才會選擇國外的大學,現在的我,心甘情願地留下來,準備認命了。
圣羿出院后沒幾天,我從畫室回來,驚喜的發現整個房間都擺滿了紫色的鬱金香,然後圣羿一把從我身後抱住我輕聲細語:“生日快樂。”
本來我應該感動的,卻誰知心頭又泛起一陣酸,我嗅了嗅鼻子,還是讓淚落下了。
“怎麼了?你怎么了?”被羅圣羿發現我偷偷地掉了淚。
“沒事,我只是,只是突然有點傷感……不知不覺又到了生日了,心裡有點不甘心,你都沒有追過我,我太虧了。”一時感懷而已,其實我並不是傷心。
圣羿扳過我的身子,看著我微笑著說:“雖然是意外讓我們在一起的,可是我向你保證我會讓你每天都開心的,其實也是上天註定的啦,註定我要對你先下手為強,不然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怎麼都輪不到我追啊!”
我忍俊不禁,羅圣羿這傢伙居然會說這麼肉麻的話了,還是有些不習慣的。“那你以後不准對我兇,有時候你真的好嚇人啊!”
“嗯,我保證我會慢慢改掉我的壞脾氣。”
原來劉媽說得沒錯,一個肯為你改變的男人真的彌足珍貴,這讓女人有一種被捧在心頭的感覺。後來羅圣羿告訴我,他當初之所以爽快同意這場爲了保存面子的婚姻是因為看了我爸爸媽媽給他看的我從小到大的照片,圣羿告訴我,看到我的笑容的那一刻他就被打動了。圣羿還告訴我,我像個美麗無瑕的瓷女圭女圭,還有五分的傲氣,就算火氣再大也不忍心對我發洩,偶爾對我發了脾氣心裡還是愧疚得很,也許正是這樣的我才會慢慢冷卻了他的蠻橫吧。
就因為這樣,就愛了嗎,就深愛刻骨了嗎?還不夠,當然還不夠……還沒來得及繼續回憶下去,就被打斷……“以存,你還好嗎?該下飛機了。”皓言小心翼翼地搖了搖我的肩膀。
直到皓言搖醒我,我适才發現自己已經深深陷入過去的回憶里了,無法自拔,已經發呆好久了。回到現實里的我剛剛下飛機,肚子就突然劇烈地疼起來,疼得我滿頭大汗。也唯有細心的皓言才能發現善於隱忍的我十分不對勁:“以存,以存,你怎麼了?你臉色慘白呀!”
“我……我的肚子……孩子……孩子……”我急促地喘著氣,疼得我除了喘氣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了。
“以存你堅持一下,我立刻送你去醫院!”皓言十分緊張,手忙腳亂地叫人來幫忙。
一路上,皓言不停地跟我說話,我疼得喘不過氣來,而他則是焦慮地喘不過氣來,陪著我教我一起深呼吸。我知道我必須堅持下去,因為我決不能讓孩子有事,我還沒有好好愛過他呢。皓言一直陪著我直到進手術室,之後就要我自己堅持下去了,我一定可以堅持下去的,皓言哥哥在外面等著我,我也有同圣羿的回憶陪伴著我……孩子,我們一定平安無事。
在麻醉藥的作用下,我昏昏欲睡,就像陷入一場夢境……
到底怎麼了,爲什麽我變回了小時候的樣子,爲什麽我抱著一隻玩具熊站在孤兒院的磚頭墻下!
“小翎!小翎……”誰在叫我?誰在這樣叫我?我四處張望。
猛然回頭,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人,我看著眼前的他,出了聲:“皓言哥哥——”
“爲什麽一個人亂跑出來,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我的皓言哥哥滿頭大汗。
可是我卻難受得流下眼淚:“我要來等媽媽,媽媽沒有死,說好了她會回來接我的……媽媽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小翎鐺,你媽媽已經不在了,你明不明白?”皓言扶著我的肩膀半蹲著認真對我說,“小翎鐺乖,你媽媽雖然不在了,可是還有我們啊!皓言哥哥會一輩子疼你的,以後不要一個人亂跑了好不好?”
除了媽媽,這是我遇到的第一份承諾,我自然很看重它。“皓言哥哥,真的嗎?你不會再丟下我一個人了,對嗎?媽媽扔下我,我好害怕……好害怕……”
“只要小翎鐺不再亂跑,哥哥答應你,保護你一輩子,一輩子不離開你,乖,咱們回家,好不好?”小時候的皓言哥哥就已經讓人感到溫暖了。
我還沒來得及點頭答應,周遭天地忽然一黑,我就回到了周家,我看到窗外閃電一來一去、雷聲轟隆,雨傾盆而瀉。
“臭丫頭,你給我過來!快過來!”周媽媽衝過來揪住我的耳朵。
周媽媽將我的耳朵揪得很疼,可是我不敢哭也不敢喊出聲,畢竟我早就明白這裡本不是我的家,我從來都不敢放肆的,除了皓言哥哥,這個家裡的任何人我都感覺陌生得很。
“你幹嘛要來我們家!你這個孽種,你想來搶走我們的東西對不對,野種……看你那雙眼睛,跟你媽媽一個樣子,看著真可恨……”周媽媽就像發了瘋一樣追著我打,我的後背一抽一抽地疼。
爲了儘量避免皮肉之苦,我氣喘吁吁地四處躲避,可是我還是跑不過一個大人,周媽媽最終抓到了我,然後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我的左臉頰上,我整個人都被打得趴在了地上。一聲雷響過後,我的左耳就嗡嗡嗡的響,除了這該死的嗡嗡聲,我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我已經這樣了,周媽媽還是不放過我,我甚至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惹怒了她,於是我害怕地流著眼淚爬起來瘋狂地衝出了房子,衝進了雨裡。任憑雨水打在我臉上,我的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不知道我跑了多久,突然被一束光芒照得我睜不開眼睛,之後,我就眼前一黑。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羅圣羿守著我急切的眼神,仔細看清楚,才發現羅圣羿頭上纏著紗布。於是我好奇地問:“你的……你的頭……怎麼……”
羅圣羿抓住了我的手,語氣急促:“以存,有我在,不會讓雨晴再對你怎樣的!”
“雨晴姐,她對我怎麼了?”我一下子竟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突然間,羅圣羿的語氣又開始不客氣起來:“還好意思問呢!我爲了保護你,挨揍的是我哎,怎麼你倒暈得很徹底!笨丫頭!”
我似乎有了印象,劉雨晴來找我怪我不守信用……憤怒的雨晴拿著一個玻璃瓶就沖我砸過來,就在千鈞一髮之時,羅圣羿趕過來一把將我抱在懷裡,轉過身,用他寬敞的後背替我擋了這一下,可當我看到羅圣羿的頭上慢慢流出鮮血的時候,我竟然眼前一黑。
“我拜託,你幹嘛過來替我擋嘛!”若不是心裏面有他,怎麼會因為他受傷而自己嚇得暈倒呢,還明知故問。
羅圣羿揚高了語調:“我不替你擋,你受傷了怎麼辦!”
他竟然還敢對我這麼大聲,我就更加不服氣:“我體育成績可是班裡第一哎,別看我瘦,我很強壯的,挨一下不會死的啦!”我習慣了逞強和傲慢了。
“換你會死的啦,不死也破相了!不逞強你會死啊!”圣羿沒好氣地說,可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擔心。
雖然我和羅圣羿習慣了互相抬杠,可是我們都明白對方對自己的愛。羅圣羿喜歡跟我大聲,是因為他習慣了大男子主義,希望我在他面前服軟,他說過我年紀還小就跟了他所以一定要好好護著我;可我從小被捧在掌心上長大,品學兼優的我不容易卸下驕傲的頭冠,所以在圣羿面前就常常表現得沒有他我還是很厲害的樣子。
怎麼了,我還沒有好好思念著這一刻呢,爲什麽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呢?皓言哥哥,圣羿……你們在哪兒?這裡好黑,我好害怕啊……爲什麽不肯陪我走下去……
“以存,我答應你,如果有下輩子,再遇到你,絕不對你放手——”
這是圣羿的聲音,可是爲什麽我看不見他,什麽下輩子,我不要,這輩子還沒有完呢!不要離開我,我不可以沒有你的,我都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圣羿,你怎麼捨得丟下我!
我掙扎在黑暗里,在混沌中尋找著我的愛。
那種跌落無限穀底的恐懼也打不敗我,像是經歷了前世的浩劫,一瞬間,我無比輕鬆,似乎有一朵云托著我向上,好舒服好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