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的暑假,莫未名因为即将进入高三,所以提前进入了备考状态,而我因为从小缠他缠习惯了,所以总是往他屋子里跑。他虽然没说什么,不过从他那无奈的表情里就能看得出来,一定是嫌我烦了。于是我便就着那么一点点的小生气,决定这个暑假要在外婆家过。
外婆家比我家更南方一点,那里的山更多,也更高,是实实在在的山区,不像我家门口的那些小丘陵。虽然看不到莫未名有一点点的小失落,毕竟还有一些小孩子心性,失落很快就被在大山里一个又一个的欣喜所取代。我那还在换牙期正值掉了两颗门牙说话不关风的表弟带着我玩遍了外婆家周围方圆三公里以内的所有地方。半个月过后,我终于对山里没了兴趣,对隔壁村的土地庙没了兴趣,对表弟那个同学家的猫猫狗狗没了兴趣….看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表弟终于拿出了他的镇山之宝出来——五公里外的菜籽湖。据说那湖很大很深,因为湖的四周都是良田,且田里都种油菜,因此得名。表弟之所以到现在才说,是因为家里的大人一直告诫他,不要到湖边玩,据说那湖里淹死了好几个人,具体是哪些人,表弟可是一桩桩一件件都述说的清清楚楚,不过我记性不好,听过就忘了。其实他是早就想去玩了,不过是一直没个撑腰的,今天终于逮着了我,便不遗余力地渲染了菜籽湖的水是多么的清澈,浅滩上的水草是多么的肥美,野花是多么的漂亮…….于是我便很没骨气地把大人的忠告和有可能会产生的严重后果,统统都抛到了爪哇国。一大清早,便打着进山采野果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往菜籽湖进发了。(事实证明,我的这次行动确实是太冒失了,不但在我的乖乖女形象上留下了污点,而且还给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了终生也难以磨灭的印记。)
到了菜籽湖,我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摄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片水域,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竟然看不见那一头。水面上,一群一群的鸭子和鹅,畅快地游弋。靠近我站的岸边,较浅的水上,水草生长茂盛,不留一点空隙,绿油油的一片,其间点缀着各色野花,以黄色为主,像极了一块绿色的碎花地毯。放牛的孩子,有的在浅滩上追逐打闹,有的在深水里游泳戏水,有的骑在牛背上似闲庭信步…….我看得不觉就痴了,表弟早就冲进水里,与那些孩子打成了一片。而我则只能站在岸上,看他们欢乐开怀,真是心痒难耐呀!可是没办法,谁让我是女孩子呢,而且都15岁了,跟他们那群小毛头也玩不到一起!
无奈地坐在岸上,无聊地拔着地上的草,看一群蚂蚁拖着一条大青虫往洞里走,再看一只蜻蜓一会儿停在这棵草上,一会儿停在那朵花上……在我还在继续无聊着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多了个人,而且离我竟然如此的近!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你在这边,一直低着头,想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侧头打量了一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他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T恤,洗白牛仔裤,请原谅我没注意他的脸,(实际上,除了莫未名,其他男生的脸,我都没怎么认真看过。)不过整体印象还可以,反正我不讨厌。
见我看了他半天,就是没憋出一句话,他轻轻一笑。
“我叫高怀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哥哥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我冲他做了个微笑的表情,然后继续低头拔草数蚂蚁看蜻蜓。
“刁刁表姐——,你快看!”我那说话不关风的表弟正高举着手里的一把野花向我献宝。我扶额叹息,表弟呀,你那两颗洁白的门牙啥时候才能光荣上岗呀,啥时候才能把我的名字发准确了呀!
“你给我把花放水里养着,等回家再带回去。”我无奈答道。
“原来你叫刁刁,是刁蛮的刁吗?那你姓什么?”
“你管我姓什么呢?”我没好气地说。
“那我猜你姓莫,莫刁刁,别再刁蛮了。”说完他便坏坏地大笑。
“我看你不应该叫高怀谨,应该叫高疯(子)。”当然,那个“子”我是没敢说出口的。
“高风?这名字不错,高风亮节,也许我会考虑一下做我的笔名。”
“……”我无语了,只好在心里不停地默念:高疯子,高疯子,高疯子……
“哎,你别动,我来给你画幅画。”他把手里的画板示意给我看。
“啊,你是画画的呀?”
“嗯。”
“给我看看。”
“那不行,说不定将来我就能成一代大师,这画作哪能给个陌生人随便欣赏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我的朋友,那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他狡黠一笑。
“朋友,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吗?”我回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可是你说的。”他又回给我一个更灿烂的微笑。就这样我们在一个比一个灿烂的微笑中,我终于不敌对手而败下阵来。
讪讪地收了笑容,正襟危坐,不过心里还是乐滋滋的。从小就特别崇拜画家,只可惜家里毕竟条件有限,我除了拿铅笔在练习本上胡乱画画卡通,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专业的绘画训练。今天竟然让我认识了一个会画画的人,我真是喜不自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