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叙述自始至终没有一丝起伏,像是一个不合格的说书人,讲着枯燥乏味的干瘪故事,而我却从这样平淡的话语中,听出了五年前,他的内心是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在怨了二十年又盼了二十年的久违的亲情面前,不管那一刻是喜还是忧,必然都是激动万分的,只是一个“爱孙心切“,瞬间便冷冻了人心,这个”孙“字应该只是指那一人吧,那么,他们又将我的他置于何地了呢?
我抽出自己的左手,改为握紧他的右手,希望此刻这样的一点微薄力量,可以让他感受得到我对他的支持,不,不是支持!是我对他的怜惜。这个世上,若是已没了怜他惜他之人,那么就让我来当这个唯一吧!
只是,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痛,才会让他对这样的亲情产生了愤恨?
我心疼地看着他那表面愤恨,实则受伤的表情,想着在那五年他该是承受了怎样的煎熬呀!那种对亲情回归的渴望,欣喜,然后便是被背叛的沉痛。是的,黎家人根本就没有真心待过他,所谓的认祖归宗,不过就是将他推进了一片泥沼,将整个黎氏为包袱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只是我也要佩服那个他要称之为“爷爷“的老人,到底是以什么为筹码,才能让他乖乖就范呢!会是我吗?只是那个老人早已不在人世,他还会有怎样的不得已呢?思绪再一次成功地撞上了南墙,我便又不得不回头了。
老天真的是何其不公,有些人一生都是万千宠爱,它却偏偏还要锦上添花,而有些人本已伤痕累累,它却又吝啬到不肯给一次雪中送炭。被父母抛弃的隐痛一直都是他心头一种无法言说的伤,只是老天太过狠戾,连给他一个当面质问的机会都不肯。
其实,若是他肯将所有的遭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那该有多好!只是,谁让他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人呢,总是披着坚强的外衣,默默地承受着老天所赋予他的一切,连给自己一个静静地舌忝舐伤口的机会都不肯,又怎会愿意让别人来分担呢?那些让他伤痛的际遇从来都是绝口不提的,我深知今天他能告诉我这些已属不易。所以我选择——不逼他,相信他!
“萧萧,其实这么多年了,亲情于我而言,只是你们一家,是叔叔、阿姨还有你。我的心中一直充满了感恩,感激着可以让我在那么早的时候就遇见你,这也是我对亲身父母唯一要感激的地方,就是将我放到了离你那么近的地方。所以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所害怕的不过是怕与你渐行渐远,怕你的漠然转身,决然而去。怕我的生活里再也找不到你的影,当然,我更怕你会受伤……看,让我怕的东西何其多,这一切都只是关于你。”
此刻,面对如此深情的他,我早已泪眼婆娑。迷蒙的双眼早已看不清他的样子,而那样的话语却一字字一句句地都篆刻进了心里。今夜,我们哀伤着曾经的哀伤,痛着曾经的痛,但在这些之后,心里却是溢满了那久违了的温暖。
傻瓜,我一直都是你的傻丫头,又怎会舍得与你渐行渐远,决然而去呢?无论你即将要做什么,要离我多远,只要你的心还在这里,那我就还在这,等待你灯火阑珊处的蓦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