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沉浸在小章的话所带来的震惊之中,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确定,我要问的话都问完了,于是拿起先前搁置在一边的碗走了出去。临出门之时,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说道:“刚刚洛静雅洛小姐来找过你,我推说你睡了给挡了回去,但是估计她还会再来,你知道以她跟黎总的关系,我挡得了一次挡不了两次……”
洛静雅吗?我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的记忆似乎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总是习惯性地忘了这个名字忘了这个人,恍惚中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刻意还是无意。而此刻,这三个字如此突兀地闯进了我的脑海里,强势地席卷着思绪的各个角落,眼前似乎浮现出挂了写着未婚妻三个大字的金字招牌的洛静雅,只是娴静地站着,却带着嘲讽的笑,我忍不住地就要后退出局,没有硝烟,甚至都没有战争,这就是我固有的迂腐思想里的道德,明了什么才可以光明正大,而在这样的道德面前,我没有勇气挺直了腰杆去战斗,唯有怯懦地不战而逃。
恨透了自己的怯懦,恨透了自己的纯善,恨透了自己的不争…….若这道德只是一层外衣,该有多好?那么只需要扔掉外袍我便可以“恬不知耻”,可惜它们却是早已深入骨髓的,关于恋爱婚姻的道德标准,是在思想里根深蒂固了的。所以我总在想,他在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在把要给我的承诺双手奉给了别人的时候,难道他对我思想观念中的这个根深蒂固就真的一无所知吗?在执她之手做出承诺的时候,他有没有为我们的未来留下后路?还是说从那时那刻开始,心里便已经做好了分道扬镳的准备?
“你们不是一路人!”
“你们不是一路人!”
“你们不是一路人!”
……
艾芷芮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响起,循环往复,在我突然之间便空荡起来的思想里,一下子便产生出回声这样神奇的现象,这是多么讽刺的一种现象,我还在这想着怎么冲破桎梏,怎么陪他坚守,却不曾思及,他在很早之前是否早就没有了这相守的打算?
任何一场刻苦铭心的爱情里,再风花雪月如梦如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男人,不过是个女人,做不了磐石,做不了苇席,成不了连理枝,成不了枯树藤……最终,还是只有我一人在做梦吗?
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无法排解的负面情绪一波接着一波,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愉悦乐观似在生命的某处生生地驻了足,而我却不知该到哪一段去寻找。胸口堵得难受,做不到完全信了他,也做不到完全信了自己,这段感情里,谁还能坚持着往下走?
如果这段情,终究也只是你沿途的风景,我还有什么可以坚持的理由?
无端地便想起了张爱玲的话:“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至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莫名的感伤萦绕在心头,却不知这分感伤是为别人还是为自己。
于我而言,洛静雅三个字就是我心里的魔障,每一次的出现,都会掀起心头的惊涛骇浪,肆意地冲刷着心头自以为牢靠的城防,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扑进自己幻构出的唯有我与他二人的城池。然后,我便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这三个字的渐渐淡忘,再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重新幻构出另一座只属于我们的空城。
一股淡淡的清香将我拉回现实,我感激地四处搜寻着,终于在床头的柜子上,一大束百合之后,寻见了一小束绿意葱茏的艾蒿!
或许是百合的芬芳太过浓郁,足以掩去其他的所有香味,我竟不知这束小小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许真的是机缘巧合吧,我竟就在这样的时刻发现了它。
慢慢凑近,鼻端甚至已经碰到了艾蒿那柔柔的叶子,这个世上除了他,恐怕已无人知晓,我爱极了艾蒿的那淡淡的清香,这个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明了,我名字里的“萧”字也是因了它而来,因为在先秦的典籍里,萧就是指艾蒿,这种遍地生长,生命力超强,其貌不扬,却一直代表了高洁,千百年前曾被人们虔诚地放置在祭祀的供桌上,带着神性却从不浮华做作,只是那样静静地绿着,伫立在天南地北的角角落落……
而我,却似连这个名字都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