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愿逼你……但你须知道,身为西华城主,我本无意在乎任何人。”
“什么有没有心!?”若雪死死咬唇,脸色届时苍白的惊人“只是你不肯给罢了!”
“确实如此。”
绝音淡然,修长宛若玉石雕成指尖轻轻抚模瓷器茶杯,他的沉寂与对面死死无措咬唇的若雪,形成鲜明对比。
“没想到……”你竟会如此坦然承认丫。
死死将指尖收入掌心,只希望其尖锐的疼痛能令自己清醒几分。
为什么,不骗一骗我呢?为什么揭穿,不让我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痴迷爱着你而受伤呢媲?
为什么?为什么……
司凌若雪明亮杏目逐渐堆砌起晶莹的泪花,而她对坐的绝音,看似祥和超月兑凡像之人,竟是眼睛都未眨,无动于衷。
“痴情者,最是无情,我怎就忘了,怎就忘了?”犹似喃喃自语般,若雪仓皇一笑“绝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他抬眸看她,干净乃是冷漠的琉璃瞳无悲无喜。
“只要你开口,我甚至能为你奉上性命。”
“我要你的命,来做什么呢?”绝音垂下眼帘,似乎伤着脑筋“若是害死了一国公主,此乃绝音之过,不可,确实万万不可如此的。”
倘若自己为他而死,竟然只是罪过!
他竟如此说!!
“呵呵,呵呵。”面对如此的绝音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司凌若雪摇头且退,直到她后背抵到船舱,再无去路,娇躯战栗犹似深陷隆冬。
“你今日来,究竟想说什么!?”
“那么,你方才又是在与凤凰说些什么呢?”绝音含笑看她,唇角温润如昔却是疏离,此刻看在若雪眼中,分外刺骨锥心。
“我不过,让她远离你一些……你可是恼了?”
“自然不是。”绝音摇头“我今日来,亦是别无他意……不过,一直是我在主动守护凤凰,她也有很多烦恼,你切莫再找她说这些无趣的话了,明白么?”
“无趣的话?你……!”
“是绝音有愧于你。”绝音缓缓起身,朗眉一笑,对着若雪不由分说一身长辑,致谢。
广袖摇,霜白剪影却尽是凉冷。
司凌若雪失神靠在船舱上,眨眼,无力看着自己追逐至今一直以为了解至深,却从未看清过的人。
“绝音,我喜欢你,给你造成困扰了么?”她缓缓闭上了眼,似乎不愿再见如此痛心疾首,生疏致谢的鲜血淋漓画面。
“不是我,是凤凰……她一心撮合你我二人,可……”
“不要说了。”若雪抬手阻止绝音,痛苦垂首凝眉“我明白,我都明白的,你不要说的太明了,求你顾忌下我的感受,我会心疼。”
绝音果真不再言语。
长风,缠绵荡漾起水波,一如人心不平静的心湖……船只纷纷摇曳而过,湖面凛凛渐远唯留如泪浪痕。
犹不知晓船舱内发生什么,此刻奴歌却是只身垂眸失神望着水中自己摇晃破碎的倒影,傻傻的看着,仿佛失了灵魂。
倒影中,那倾世绝姿女子音容笑貌都是世间再难寻的……
这不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么?
抬手掌略有迷茫看着波光粼粼倒影,素指抚模上自己的脸颊。
乱世是祸水?……这一刻,她忽然讨厌起这耀眼过于夺目的容颜。
这皮相……倘若东方凤凰生的平凡些,被人轻易忽略,如此世上会不会便没有这么多恩怨纠缠了呢?
如果……这东方凤凰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并非什么罪臣之女,并非什么花魁名妓,那曾经意外交织的轨道,会不会大变模样?
自己占用她的身体,继续完成她的一生,平平淡淡。只是偶尔清晨悠然见南山,傍晚过后下田披月而归……然后身边有着一个自己心爱之人,不求多么长远的相濡以沫,但只要几十年的人间逍遥幸福。
那么,如若果真如此,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种田之人,会是谁呢?
“红泪?……”
极其低浅一声呢喃,这声线不大,最多也只有奴歌自己能感受到扇动的唇角,而后念叨这这个名字,心底温暖徜徉开来。
唇,不自觉弯了弯。
如果是他相伴自己身边的话……偶尔欺负一下这世间最最温柔之人,所谓幸福,大抵如此。
奴歌甚至能恍惚想到,如若红泪一起,经年之后,几个哇哇乱叫女圭女圭坠地,让一向温润红泪手忙脚乱的场景。
“呵,一定很有趣。”
手托香腮,奴歌半眯着大眼,恍恍惚惚盯着水波……此刻她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倒影,而是一片平静将来。
……
与此同时另一艘稍大些,更为华丽船只上。
司凌夜负手而立,周身如夜华美气质骤然变冷。
许是他人不论如何都感觉不到奴歌变化,但他修为已臻化境,只是淡扫一眼,奴歌那一句‘红泪’唇形,已被收纳他的眼帘之下。
以为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么?
一丝冷笑邪气攀上司凌夜唇角,他望着奴歌方向,孤傲下颚略有惩罚之意抬了抬。
“真是个蠢东西。”
“夜……”
红衣如火潋滟摇曳而来,曼妙一声低唤,紧接着,便是一双纤细白皙手臂缠绕上来。
犹自沉浸在奴歌瘟氤笑意的司凌夜回过神来。
他侧首,看见卿别云攀着自己衣袖,一脸惆怅若失盯着自己。
“别云,怎么了?”
不禁伸手为其抚平颦起的修眉,司凌夜垂眸,平日威仪低沉声线,此时面对在怀美人,下意识温和三分“是哪里不舒服么?为何脸色如此苍白呢?”
“我……”卿别云欲言又止,她咬了咬本就诱人丰润的嘴唇,眸光流转,施施然垂下头去“妾身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水路。”
“怎么不早说。”一丝懊恼浮现在司凌夜冷峻眉宇。
广袖轻挥,他举目四望之时,立即有两名暗影神出鬼没跪倒他脚边。
“皇上请吩咐。”
沙哑低沉的声线,一如既往恭敬而肃穆。
那谦卑谨慎的姿态,仿佛他们此刻跪拜臣服的并非什么人,而是神,是掌控天下的尊者。
“别云,你搭只小船,我派一支队伍,另送你回去好么?”
并未理会脚畔暗影分毫,司凌夜只是异常温柔睇视卿别云,询问她的想法。
“水路更快么?为什么只有我自己走旱路?夜,那你呢?“
“我……”司凌夜抬手揉了下自己略有头痛的额角,他将目光放远,逐渐笼罩向一片湖光山色深处。眼角余光,却是注意到另一艘小船上,令一个白衣犹自出神之人。
“如果别云喜欢,那我陪着别云一起便是。”
“还是,不要了。”卿别云轻轻摇头否决“夜,我不希望自己给你增添任何麻烦,我自己可以先行回宫的,你莫要担忧。”
“别云?”司凌夜不明所以略微皱眉“你怎么,这是在生气么?”原因为何呢?
“没有。”卿别云盈盈抬眸一笑,呼吸间掩去幽怨眉宇尽是通情达理“别云只是有些头晕,我还是先带着几个人走旱路罢。”
船下水波猛的一荡,船只不由自主晃了晃,甲板上,别云脸色白了又白。
司凌夜不禁心疼将其拥在怀中“别云,莫要逞强了,我陪你……”
“夜。”纤指点在司凌夜菲薄唇角,卿别云眼波媚色横流“你有你的事要做,我并不强求。”
卿别云挣开司凌夜怀抱,转身挥手,甲板上两名暗影立即会意放下小船。
暗影手脚利落,司凌夜与卿别云不过几句攀谈间,小船已然准备就绪,几条水波徐徐荡漾载船,卿别云一袭妖娆红衣提起裙摆踏上甲板。
自始至终司凌夜一直静候在其旁侧,暗自运转内力,准备随时帮助搀扶下别云。
温柔的目光一寸不理笼罩着红艳的身影,直到那边卿别云乘船彻底靠岸,转身向他挥了挥手,司凌夜这才缓缓收回眸光。
———这才是能与自己相伴终生的人吧……知书达理,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同时身为左膀右臂,又不矫情骄纵。
今生能得卿别云,我司凌夜又怎能相负?
怎能?……
薄凉的目光不禁转向方才奴歌所坐的船只上……雪白人影已然不见。
终究是不能相比及的。
“真是不知好歹。”
司凌夜略有愠怒拂袖,转身走进自己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