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但凭主上吩咐。
“……”
奴歌回答不卑不吭,尽职尽责的诚恳模样,当真让人叹息此人忠贞。
在场中却唯有司凌夜知晓,她这看似百依百顺的伪装模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一颗倔强八面玲珑的心。
本想借此机会试一试她对自己的态度,却不料又换回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又将问题重新甩给自己媲?
长眉不禁一皱,方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司凌夜届时冷下脸来。
修长食一指奴歌,明明是公事命令的吩咐却偏生是指责怪罪的语气“你,以后一直要负责保护金沙公主,知道么!?丫”
“是。”
“是‘以后一直’!”
他刻意反复强调这几个字,可这女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她抬头有些疑惑看他“属下自然明白。”
“明白?”此一刻,司凌夜忽然有种咬牙切齿,将眼前之人抽筋拆骨的冲动!“那你告诉朕,你究竟明白什么!?”
此情此景,你难道就不知道要违抗一下我么!?你就不能不摆出这忠心不二的伪装模样么!?
亦或者说,其实,你早就厌倦守在我的身边,预想另觅她主了?
金沙今天这一提议,怕是正对你的心思吧?
此番想着,司凌夜俊颜越加冰冷如霜。
奴歌却是迷茫看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他今日如此找茬。不禁细细回想方才自己有没有开罪与这喜怒无常的帝王。
结果认真忖了片刻,却是心安理得安稳下来。
心道‘我可一直是按照你的命令办事,想找我错处?……日后你说如何便如何,我偏不给你惩戒我的借口。’
主意一旦打定,便愈加配合做出低眉顺眼,不卑不亢之姿。
台下一身紧致干练黑衣身影,单膝跪地姿态越加笔直肃穆起来,但这动作看的司凌夜却是一阵怒火中烧,明明心底压抑到不行,却碍于场合地点,只能强自忍着。
“好你个奴歌!”
压制了半响,到底吐出这么句似褒又贬的话,听得在场朝堂之人,无不为这风雨欲来的帝王而满月复心惊。
抖了抖肩膀努力正襟危坐,在场文武重臣屏息均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个错处不对,惹怒这心性不定帝王拿自己开刀。
满朝皆寂静。
唯有高台上卿别云依旧神态安然看着司凌夜,不过那狭长媚色的美目里,此刻倒也开始多多少少流露出心惊。
心惊于他不同往日的愠怒,心惊于他大动恼火的对象,更心惊于平日里看似人精似的奴歌,今日怎的偏生不开窍起来?
她是故意的吗?
故意惹夜生气?
若是无心也就罢了……但若欲擒故纵,她这做的未免太过火,真真不可饶恕!
意识到这一点,卿别云不禁眯起眼来,意味深长瞧了眼台下跪着的奴歌,无声将桌下一方丝绢手帕卷成一团,狠狠揉捏。亦不知是在心疼夜,还在妒忌那个女人。
“奴歌!”
司凌夜状似优雅闲散重新侧倚龙椅之上,宽大锦绣暗藏蛟龙衣摆,其摆度刚好影藏住握拳不断收紧的手掌。
“属下在。”
“滚!”
“!?”
奴歌抬眼瞧了瞧复又看了看发飙的司凌夜,最后认真回忆了下在现代无聊看杂志时,有这么一段,说可能男性某段特殊时间也会有生理期,类似女人一样生理时间内,会出现心情躁动不安、疲倦、易怒等等负面情绪……
她以为司凌夜眼下大抵便是这‘特殊’时期了。
于是抿唇乖乖退了下去,不再吱一声再度隐于黑暗中。
而金沙则视线若有似无飘过对话看似正常吩咐,实则暗藏锋芒对峙的司凌夜与奴歌两人,思忖片刻,别有深意了然的笑容攀上了唇角。
————看来自己原先的猜想,与阿法私下情报均没有错。
眼前这被称为奴歌的女子,地位果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呵呵,小女子金沙现在这谢过吾皇圣恩了。”
看奴歌已成功归属自己所有,金沙拢起裙摆衣袖,盈盈下拜行礼。
司凌夜当下依旧在气头上,便也略有不耐摆手敷衍了事“公主免礼。”
“吾皇圣恩。”
璎红的唇角笑意更甚,金沙眉眼一转,果然看见在场见风使舵大臣,四下小心交头接耳。
其讨论的话题,无需猜想便可知,无非是想拉拢奉承自己这未进后宫,便已得到无上隆恩的女子。
一群愚臣……
心底鄙夷一声冷哼,金沙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柔情百态颠倒众生。甚至怡然抬手把玩起腕上的五彩霞铃,拨弄出清脆的叮铃震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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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落霞宫
“主子,你真的要去那个什么什么公主旁边侍候着?”
“司凌夜的决定,我又能怎样。”
奴歌返身在珠宝箱中挑挑拣拣,看着趁手暗器,便垫了垫顺便塞到怀中。
宫铃有些无言的看着被她承装暗器的珠宝箱,一阵颦眉“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拿这么多暗器。杀人去么?”
“谁知道呢?”将最后一枚看似银钗的镖羽插进自己男士发鬓中,奴歌一脸正色“宫铃,这段时间我应该是很少回来,你与偃月要是有事,记得及时通知我。”说着定了定,又一派庄严教育道“你那个哥哥南宫引千留着他干什么?我看他在太医院中日日悠闲的很,通风报信这光荣重担,日后便由他来挑起吧!”
言罢还拍了拍宫铃肩膀,像是很看好她会将此事办妥般。
宫铃一时黑脸无言,转眼又见着奴歌整理妥当夜行衣,即将举步要走,便又急着去拽她“这么急?今夜便要行动么?”
“皇上可是亲口吩咐的,那个金沙公主若是有半点差池,可要我以死谢罪。”虽然朝堂上司凌夜并非一板一眼如此讲,但大概看他脸色就应该是这个意思了。
“照顾好偃月,我先走了。”想了想又贼兮兮的笑“有时间我会偷偷回来。记得多去御膳房偷两只烧鸡给我预备着。”
说着抬手将黑色面巾蒙在脸上,一个起身翻越,消瘦干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稠夜色之中。
“姐姐,宫铃姐姐。”
这时候偃月已经自内阁跑了出来,揉着稀松的眼睛,低低召唤着宫铃。
“什么?”
宫铃应声回头,但见偃月单薄清瘦的身上穿着睡衣,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片霞光春色的脖颈来。
少年本就是含苞待放的青涩年纪,加上这睡意朦胧不带防备的憨样,越加惹人怜爱。
“偃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视线又一扫他足上,果然又没穿鞋子,语气自然带上心疼责备“鞋子呢?都说你多少次了,屡教不改。”
“我刚刚听见小歌姐姐的声音。”偃月嘻嘻一笑,又往殿门口跑了两步,没瞧见人影,便赤足折了回来“宫铃姐姐,小歌姐姐呢?”
“出去了。”
“去哪了?”
“保护什么金沙公主。”宫铃很快走进内阁,把偃月的鞋子提了出来,放到他脚下,命令道“穿上。”
而偃月对宫铃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似乎早已习惯,是以他很自然的抬手搭上宫铃肩膀,站稳身形,伸出莹白的玉足配合的穿上鞋子。
“听说那什么公主古怪的很,今天主子为了提防那个公主,又带走了好多暗器……”宫铃似是自言自语的颦眉“不成,明日得让哥哥多弄些飞雨针来。那玩应带着方便。”忖了村,像是考虑着什么望天,转而走进内阁还在忧心忡忡“有备无患,还是一会儿就去通知引千罢。”
“金沙公主?”
走进内阁犹自出神的宫铃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近日饱受自己与奴歌照料的痴傻少年,在自己转身之际,漆黑宛若星子的眸亮了亮,像是什么灿若星华一闪而过。
这样一个忧思的眼神,不过是眼风的小小变化,却倏然将少年整个清秀脸蛋都照亮了起来,一霎明艳到耀眼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