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宫正殿
奴歌前脚刚刚迈入房门便习惯性扯开嗓子叫喊“宫铃你个丫头片子!你主子我罢工偷偷跑回来了,快给我弄些吃的!丫那什么金沙公主虐待我!不给我分配肉吃!!”
内阁间听见如此熟悉的叫喊,正在仔细穿针引线的宫铃指尖蓦然一抖,刺到了自己手指,豆大的血珠顷刻溺了出来,她却是不管不顾丢下手中针线活,转身跑了出来。
撩开珠帘,举目但见一身夜行衣裹身,身形清减了不少的奴歌。
“怎么瘦了?媲”
“都是那公主太小气!”奴歌有些抱怨的坐在椅子上,顺手抓起桌上零碎的瓜子,专心致志磕了起来“这不是趁着她睡觉,我偷偷跑了出来么?”说着又可怜兮兮道“宫铃,你最近轻功有长进吧?有长进吧?”
“主子!那瓜子不是这样吃的!!丫”
宫铃无奈看着奴歌抓起一把瓜子一起塞到口中,而后一个皮一个皮的吐出来,有些无奈,又诧异。
这样的嘴上功夫,何止是了得?
那一小捧瓜子至少要十多粒,奴歌仅凭借一个舌头便能分明辨别出哪个是吃过的空壳,哪个是有饱满的果仁。
她哪里知道,奴歌这一堪称绝活的本事,都是在嘴巴里含着刀片血腥里苦练出来的。
只是眼下看着奴歌如此胡乱吃着瓜子,不得不纠正“这样很脏的,你要吃,我剥给你。”
“不要了。”她拍掉了宫铃伸来的手,讨好道“你小子要是有心,还是施展你的无上轻功,去御膳房给我偷回两只烧**,最近馋的慌。”
宫铃:“……”
“嗯。”又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挫败道“算了,今天时间怕是来不及,那公主戒备着呢,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看一看你们。”说着在胸前比划下十字“请相信我的忠诚,我绝不是为了吃饭而飞奔回来的!”
宫铃:“……”
“好,我先走了。嗯,话虽如此说……但下次回来之时,我还是希望看见桌上有烧鸡。”
宫铃有些跺脚“这么急?你才刚刚回来。”
“啊,身有使命不得已啊……还有偃月那孩子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让他玩泥巴拔草?一点艺术感都没有!想当初我都是教授若雪玩陶艺,哪天让那丫头来陪偃月。”
“若雪?”宫铃愣了愣,半响方才有些失落道“她很久都没有来了。”想了想,补充上个期限“自归宫以后。”
“哦,那可能是因为司凌夜看她看的紧吧。”
“是么?”
“嗯,人人都是有事做的,那丫头是在急着恋爱罢……我走了宫铃。”
说着又顺手抓一把瓜子塞到口中,人影闪到门外,点足飞掠,身形在几个眨眼间消失。
而宫铃看着奴歌消失的背影,眸子却有些若有所思。
若雪,这么久的时间怎么都没见她?难道真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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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风习习贵煌宫内,平日里因金沙午睡的缘故,宫女侍人往来素来都是肃静针落可闻,并无窃窃私语有人走动情况。
今日却有些意外。
许是一时见着宫铃话家常激动,忘了时间。奴歌回来时金沙已经醒来,并且正举目看着奴歌近来当做床铺睡的雕梁。眸色深远。
旁侧的宫女为金沙怯怯斟了茶,跪在她身前高举过顶,她却不接。
奴歌眼角瞧了眼那身形已然瑟瑟发抖的宫女,心底叹了声,未加思索直接上前两步接下那茶,而后转身放到金沙旁侧矮几上。
挥手,让那宫女退了出去。
“公主殿下今日起的真早。”
说话间又向后退了两步,与金沙保持住安全的距离,恢复成了那面容冷静,以不变应万变的墨守成规模样。
甚至口中的瓜子壳都已然处理干净。
“去哪了?”
奴歌想也不想,直言道“人有三急,茅房。”
“茅房?”金沙眼角瞄了瞄奴歌白皙的指尖,又看了看身侧的茶杯,冷笑“你刚去过茅房,便帮我端茶?”
“哦,已经洗过了。”说着还配合的抬手给金沙看了看。
金沙从未打算饮茶,便也懒得追究,只追问道“出去居然这么久的?”
“可能是近来食物不大好的原因,茅房有人在排队。”面色不改色继续瞎掰道“并且女人上茅房本就件很慢的差事。”
金沙因为奴歌谈论如此敏感话题面不改色之姿,产生些许好奇,不禁衍生试探之意,便继续顺着她的话问“什么慢差事?你的意思是?”
“所谓女人,总是要有那么一两天经期不是么?”说着飒爽一仰头,有些此招百试百灵的得意样。
心底又暗忖着:这招我有用来糊弄过司凌夜,蒙骗过卿别云,甚至昔日威风凛凛吓唬过偃月……都是走极端的路线的人物,今日用在你身上,不亏。
如此想着二话不说,起身又要跳上房梁。
“你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在上面一样能听得见。”
“本宫要你下来!!”
‘啪’的一声,金沙蓦然拧眉,甩手将桌面的茶杯扔到地面。
一声碎瓷脆响之后,茶水飞溅间宫女们看着金沙眼色,战战兢兢识趣迅速撤退离去。
于是大殿又空旷了起来,徒留奴歌与金沙,一上一下僵持着。
“你平日里不是隐藏的都很好吗?温婉魅惑的,今天怎么突然爆发了?”
“我喜欢。”
看来公主若是想要刁蛮,那是不需要理由的。
奴歌默了默,到底翻身跃了下来“干嘛?”
有些无奈的模样,倒不是真的怕了金沙。
只是想着如若眼下自己不随了金沙的愿,怕是梁上一夜都睡不安稳。是以出于睡眠质量角度着想,奴歌明智选择配合她的要求。
“给本宫打水,本宫要洗澡。”
奴歌眼风瞄了瞄内阁的浴桶,大概明白了金沙的意思。
“你要我侍候你沐浴?可我这手只习惯了平日里拿刀执剑。”
“凡事不都是有第一次么。”金沙哼了哼,睨视下奴歌毋庸置疑道“给本宫去打热水。”
“我……”
“你想违抗皇命吗?如今圣上可是将你分配给本宫了呢。”
司凌夜,又是拿司凌夜压我!!
奴歌窝火,却依旧转身怄气走出去打水。
不曾留意,金沙像是胜利者般扬起了下颚,眼角跳动着诡异的光华。
…………
金沙用来沐浴的浴桶奢华大的夸张,足足能容纳下四五个人的模样,对此奴歌纵然是叫了许多粗使丫鬟前来帮忙,却依旧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
打水之后,金沙又是乐此不疲的指使奴歌帮自己宽衣。
对此奴歌有些咬牙,想要下意识的拒绝。
却碍于司凌夜的命令在头顶上,宛若一柄锋利闪亮随时会落下来的刀锋,缩了缩脖子,便为保小命不得不抬手将金沙无袖纱裙帮月兑下来,然后又是腰带,里衣……
在帮金沙把最后一件肚兜退下之时,奴歌秉持着风范‘不看白不看’心德,眼风略略扫向金沙傲人身材。‘啧啧’在心底叹了一声‘美人’。
然后眼角又是一动,瞧见金沙右锁骨处,有着一道淡紫华丽繁复的花纹。
这花纹看着古怪,似是某种远古图腾一般,熟悉的纹路好似哪里见过。
眸子疑虑盯着金沙的肩,脑海则是瞬间闪过司凌夜深谋远虑的脸。
昔日司凌夜百般阻扰自己锁骨上花纹显现,于是刻意在上面按下烙铁痕迹,以伤痕掩去了花纹原本模样。
如今再看金沙这花样,不正是与自己锁骨上的一模一样!?
“这可不就是……!?”
“就是什么?”金沙扬起眉尖,似乎有意让奴歌细赏般,特意展现着自己各个角度精美锁骨。
“就是……”奴歌默了默,登时察觉出金沙有意而为之的古怪,天生的敏感使她下意识止住话锋,改为掩饰讪讪一笑“没什么?我就是定时发疯而已,你别介意。”
司凌夜如此在意这东西,如今金沙又故意套话试探自己,想来这花纹来历定是不简单了。
为明哲保身少惹是生非,自己还是装傻充愣的好。
打定了主意,奴歌越发开始缄默不语起来。
“看什么呢?”金沙却故意如此娇蛮问着,像是羞怯“同为女子,你怎么可以如此明目张胆……?”
“哦,很好看!”奴歌弯起唇角,抬手指了指金沙锁骨处的花纹,认真点了点头。
很好看?
金沙微愣。
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想到,自己刻意展示出的异世神女标志,却是得到她如此直爽到嘲笑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