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无意识的用力,抠紧……终于,一滴血殷红自袖摆滴落到地面,清晰而绝望的。
奴歌垂眸看了看地面血迹,心底忽然笑了一声。
又伤害自己做什么?又伤害人家东方凤凰的身体做什么?
罢罢罢,既然情谊走到尽头,自己便不要再与他纠缠,倘若他不杀自己反而放过一命,此事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丫。
心底悄悄计量间,奴歌握紧的双拳微微松开些许,却又在下一刻听闻司凌夜一句吩咐,倏地紧握起来!
伤口刹那加深,似乎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疼痛。
那样狠重的力道几乎自虐,她真怀疑眼下如若不是自己因这痛觉勉强支撑,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轰然倒塌下去。
白净的小脸一霎那转为苍白,无力,像是风中摇曳的白纸,无所凭依媲。
…………
“奴歌,封为德妃,打入地牢。”
一句话却被分成三个段落,互相矛盾的信息,用在此情此景却是分明的合情合理。
既然封妃又为何打入地牢?
我明明已经无用,你又何必用尽各种借口将我锁在宫中!
“我不要!”
却在一旁侍卫听令,伸手过来抓奴歌时,她大力挣扎了起来。
那样歇斯底里的力道,几乎是要把自己被钳制的胳膊拧断也在所不惜。
“我不要去地牢!!”
地牢……
四面只有漆黑与昏暗,铁栅栏锈迹斑斑上有殷红,还似有干枯血迹,周围到处都是腐臭味,偶尔耳边甚至会回荡被酷打者尖叫如哭……
如今闭上眼都不愿回忆的情景……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一次已够,焉能再入?
“不去地牢,那你还想去哪?”
一旁金沙借机嘲笑她“皇上不杀你已是仁慈,你应当谢恩才是。”
“谢恩?”
奴歌忽然扭头看向金沙,似是想起什么般,水染清眸刹那万千思绪闪过,最终演变成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红泪已经死了,倘若自己再被打入地牢,那将是永无翻身……杀了她,这是最后的机会!
心中思虑只是刹那一闪,继而不顾一切发了狠力,翻身一扭,手臂以一道极为精妙的弧度滑出侍卫钳制,继而拔出侍卫铜剑!
剑声嗡鸣一时大造,奴歌一番动作下来极为流畅,似乎早就计划如此一般,故而当其铜剑握在掌心,被送向金沙心口时众人尚未反应过来。
剑锋眼见陷入金沙心窝,近一分,再近一分!!
心底狠狠焦躁呼唤着,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用力向前一送,所有的仇恨悉数凝聚,只为了眼前一刻爆发……
‘嗡———’
…………
…………
青铜破空,剑锋在半空划出一道诡异的弧,成功在望近在金沙咫尺……
却是电光火石间,但见高台上有一抹身影迅速掠过,紧接着剑锋便在距离金沙一指宽处蓦然被迫停滞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近的只要她再向前一点点便可取了她性命,却又如此艰难,只因那一只握住剑锋骨节分明的手掌。
纵然咬牙歇斯底里,依旧再难近其半寸。
险些被伤及性命的金沙惶恐亲见身前之景,呆滞半响后方才反应过来,所做第一表情,明明心有余悸却硬是对奴歌扬眉挑衅一笑,那姿态似是在说‘看,有皇上护着我,你乃我何?’
剑柄被奴歌死死握住,有些绝望的倔强,抬眸死死盯着金沙,同时双手握紧大力向前推去。
———反而自己越是用力,剑身越向后退来。
“司凌夜!你放开!!”
眼见着站在金沙身前的司凌夜面无表情以指缝夹住剑锋,令其冷器停在金沙心窝两指宽处,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他护着她,他竟然护着他!
“我要杀金沙,干你何事!?”
“你不能伤她。”
“呵,那好……”
总之自己什么都不剩了,那还要顾忌什么?
不知是想通了什么,亦或者是最终放弃了什么,但见奴歌贝齿用力咬住下唇,直至其渗出血来。
满口腔的血腥,同时这样嫣红的色调通过五官似乎流转到眼底,明明是双雪魄干净的眸,此刻竟似被仇恨搅乱理智,布上了血丝红光。
一霎那的璀璨,眸若生华,环环相扣仿佛容纳了近千年的宿命因缘,情爱怨仇。
这样一双眼,此刻因愤怒干扰或许并不是多么美丽,反而足够惊艳,恰如蛊蝶,像是破土重生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惊心嗜血,拥有足够妖娆惑人的味道。
司凌夜对视奴歌,对视这样一双空前绝世的眸,终于颦眉。
也就是犹豫这么一个间隙,本是大力向前抵抗的剑锋,蓦地自其指缝中抽离出去,司凌夜尚未来得及反应,但听半空中传来一声犀利破空之声。
天生警觉使其下意识侧脸过去……
青铜剑在半空中挽成一道剑花,继而剑锋险险自司凌夜脖颈处擦过。
“夜!小心!”
庆幸他躲的及时,是以伤口并未伤及要害,但难免被割破了肌肤,丝丝缕缕渗出血来。
台上卿别云见到此情此景,一声高呼示警之后登时惶恐冲了下来。
红影迅速扑到司凌夜身边,殷切点起小脚去查看其颈上伤口。
“夜,夜你没事吧?流血了……”
低低犹带哭腔的低唤,指尖颤抖模向渗血处,有些哽咽“疼不疼?”又未待司凌夜如何回答,陡然眸光狠利转向奴歌“你个贱奴!竟然要弑君!!!”
奴歌在一旁提剑冷笑,却不答话。
青铜剑锋上还犹自滴血,落到地面,嫣红的色泽让她勾唇。
不甚满意的弧度,却也似是得到了慰藉的模样。
“贱奴!贱奴!!来人,将她押往地牢杖责五十!!“
一旁卿别云平日温婉的声音都走了调,许是在为司凌夜担忧的原因,故而指尖颤抖,连带着身子都在战栗不停。
此刻司凌夜反应反倒是异常的冷静,只向前踏出半步,伸手揽过卿别云腰身,安慰般拍了拍“别云,我没事。”
众朝臣尚未在方才那一瞬变故中反应过来,此刻将将有些回神,也只顾着视线在司凌夜与奴歌身上来回扫视。
这样僵持的气氛,却使一旁本欲大喊护驾的侍卫都不知如何开口。
…………
“司凌夜,这是你罪有应得。”
半响曼声而语,青铜剑缓缓抬起指向司凌夜眉心,剑锋后,是奴歌一张冷艳如霜的俏颜。
剑锋停止在半空中,不见丝毫颤抖,可见其弑君之心有多决绝。
“奴歌,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有时冲动致命,行事太不自量力。”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教育她?
奴歌冷眸,微微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没有十足的把握便要杀人,这样反而只会伤了自己而已。”
修长的指尖满不在乎抿去颈上血迹,一双深若千丈古潭的眸不露半分喜怒哀乐,于是愈加深不可测起来。
“我现在只要杀她,你让不让!!”
剑锋挑向金沙,后者看清其所指,立即向司凌夜身后缩了缩。
“不能。”干净两个字,带着毋庸置疑的决断之意。
“……”
“金沙既是神女,那必然要为南蛮风渊与天下效力,这不仅仅是个人仇怨问题,奴歌你应当明白。”
很难得,她用剑划伤了他,他却依然能用如此平和的声线回答她,并且只字不提惩罚一事……司凌夜近来性情倒是有所转变。
不过不知是好是坏。
奴歌警惕向后挪去半步,还尚未待说什么,其身后侍卫立即在卿别云暗示下,迅速冲上前来将奴歌扣住。
青铜剑蓦然失力‘哐啷’一声掉在地面,犹自颤了几颤。
许是先前被奴歌挣月兑乃因疏忽,这次侍卫已有防备,将其各个角度封死。
一旁卿别云扬起下巴尖厉声吩咐“锁进地牢,即刻行刑!”
司凌夜袖手立在卿别云一边,听闻要杖责奴歌五十以作惩戒时,薄凉的唇角微微掀起,似欲说些什么,却到底最后在撞上奴歌那样微哂的眸光时咽了回去。
只做摆手,而后转身对百官道“将金沙封为贤妃,择日举行封妃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