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去了市集后,刘大娘便不再让我跟着她去了,我也知,她是为我好,变不再执拗,留在家中休息。
刘大娘已将一天的饭菜准备好,又怕我没人说话觉得寂寞,将纸墨拿来给我,这妇人倒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对于我来说,水墨并不是我所在行的,只是在上海之时与上流小姐们玩典雅,曾学过一些,只能算涂抹。
山水不在行,但是牡丹梅花却是扎扎实实学于名师之下,可惜不应景,这院中除了花草之外便是闲游的母鸡。屋中无人,倒可以随心的到处走走。
院中有四房,除了灶房,便是刘大娘和刘老的里屋,剩下的应该是刘老的书房,这样一个宅院还设有一个书房。
一张案几,一张画桌,一张软榻,剩下便是满眼的书籍。红铜木桌上摆着纸墨笔洗,镇纸放于侧案。
书杂而偏,“医术”“诗词”、“兵书”、“数术”、“方技”,但却摆放整齐,看来这刘老不仅仅是懂医术,连兵法都很上心,国家兴衰匹夫有责也在这里时兴?
墙壁上没挂一幅画,为何这刘老作画都不曾留给这庭院挂一张。
刘大娘是可以一眼可以看透之人,唯独这刘老却是让人迷云重重,慈祥中带着种敬畏的感觉,或者是我过于敏感多疑了。
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本书,书中滑落一片叶子,银杏叶,这叶子看来时间很久了,但是保存的很好,还有些水汽,不至于手一碰就会脆掉。书中夹着叶子,有何用意,书签?应该不是,这刘老不像是能做这样的人。
研究?银杏是具有药物价值的,但是也不必要一直看这一片叶子,况且这片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研究价值了。
这是本医术,看来是时常翻阅了,页脚有些磨损,乌头,断肠草,曼陀罗,这些都是剧毒之物,虽知毒草也有药用价值,但是精通用毒之术还是让我为之一紧。
软榻边的案几上,放着院中的花草,可惜我不认得,要不也可知这刘老都在研究些什么。
不敢多翻动,便出来坐在院里喂鸡,怕停留太久,心中抓痒,想探个究竟。
脑中思绪飘荡,只听木门吱呀一声,我猛然回看,一张精致小脸映入眼中,“咦?”她睁着大眼看着我,把门大开,“你是谁?”
为何每个进屋的人,都会是这三个字。
翠绿烟纱散花裙,鬓发低垂斜插兰花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体态娇小,双眸仿若融出的水,闪亮明洁。
身后立一男子,身躯凛凛,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华贵绸缎泛着盈盈银光,神色沉稳,双眼墨黑,手持象牙折扇,一摇一动,衣发飘飘逸然,微微轻拂。
我站起身,二人已步到我身前,这女子轻歪头打量着我,“你是谁,怎会出现在我家?”
我心中默惊,从未听过这夫妇有亲戚儿女的。指唇,摆手,摇头。
“你不能讲话?”那女子更加睁大她那杏桃眼看着我。
我随即点头回应。
“城哥哥,她会是谁呢。”我看向这不染尘埃的男子,他将目光寻于我身上,摇了摇头说道,“等刘先生回来,便知道了。”带着一点慵懒之味盯着我回答到。
“城哥哥,你也累了,进屋歇会。”女子接起男子手中的坛子,便向屋内走。
对于我这一旁人来看,这清新月兑俗的女子对这位城哥哥很是上心。
见二人已经步入房内,留我一人站在这庭院里,真不知该如何,索性继续喂鸡,等刘大娘回来。
“姑娘,来喝杯茶。”那女子掀起门帘,对我招手,我拍了拍衣裙,步入房内。这二人必是与刘老极为熟悉,男子将扇背于身后,看着桌上我画了一半的牡丹图,不时轻点着扇背。
“你可是刘先生从街边救来的人?”这男子啄一口茶,讲茶盏放好便转头看着我,眼中的桀骜没有减少,却有一丝冷寒之意,我避开目光点了点头。
“刘先生托我带来的药酒就是给你治这哑病的。”或许是我眼中的细微惊讶被他收入眼底,他站起身来,示意让我坐下,将折扇放于案几,号着脉,眼睛微闭,好一张俊美之容,雪白丝绸不带一丝杂质,腰间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细致恰到好处。
“刘先生说的对,姑娘是不愿开口。”明目皓齿,让人不得亲近也不胆怯,心中着实纳闷为何都诊出是我不愿开口,这一世到底是不是先天哑我都不晓得,他人岂会知晓。
原本静坐在身边的女子,手托粉腮,喃喃说道:“谁会不愿开口讲话呢,肯定是患了什么病。”听到这话,不由轻轻一笑,眨了眨眼,算是默认她所说的话。
“姑娘,姑娘。”刘大娘声音早在这大门便开始响起。
“娘,娘,你可回来了。”那女子连忙迎出门去,扶着刘大娘进屋。
“哟,冬儿,今个回的这么早,不是要还有三天才回来吗?”刘大娘拍着女子的手,笑盈盈的步入屋内。
“那不是记挂爹娘,所以就赶回来了。”女子将刘大娘额前的发捋到耳后。
“刘姥。”这男子并没谦卑之色。我站起身子,对刘大娘点了点头,对于繁杂礼数还是极不适应。
“城公子也来了?好,一会留下来吃饭!”刘大娘的喜悦都浮于面色,转身便去灶房,我原本跟在她的身后,“姑娘,你别去了,那里又生火起烟的,别累着了身子。”我摇了摇头,扶着她步出房门。
“姑娘,你别去了,我陪娘去就可以了,你坐着吧。”冬儿,拉我进房,将我按于椅子之上,月牙般的眼睛朝那城公子眨了眨,便快步走出去。
屋内只剩我与他,只能听到那软榻的摇曳之声,和纸扇的轻微响动。
我坐在桌边,呆呆的出神,这神游似乎已成为我来这后的必修之课一般。
“哈哈,看来今个真是热闹。”这入门而听便是刘老。
“爹,你回来了,居然比我们还慢了。”女子扶着刘老进屋。
“哈,老了,怎能与你们相比。”几日不见这刘老,依然意气风发,看不出有半点百年之色。
软榻之人也起身,持起折扇,“刘先生。”
“恩,城公子今天就把药酒带来了。”刘老依然捋着他的胡须,揭开坛子上的红封,用手轻扇于坛口,“这药,也只有城公子可以办得到了。”刘老将坛子封好,转身向我招手“亦心,来。”我站于刘老后侧。
“这是我家小女婉冬,这是城公子。”
我顺刘老的目光看去,向二人福了福身子。
“亦心,我看着比你长些,可愿称我姐姐?”那婉冬挽着我的手臂,翡翠耳环摇曳波光。
“婉冬,不可胡闹。”刘老在一旁说道。
我看着刘老点了点头,又将手搭在婉冬手上,认得一个姐姐何乐而不为。
“哈哈,好,若不嫌弃这茅屋简陋,便长住于此,和婉冬做个伴。”刘老拎着药坛出屋,婉冬回到灶房,城公子坐回软榻,我依旧坐在门前矮凳上。
一切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