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亦心。”干涩的声音,很淡却依然是沉稳之声。
我抬头看着他,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握着。
“今日,为何见到七弟会如此慌张?”他问。
我低下头,不知如何去说。
“他是你要寻的……”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白羽?”一阵沉默,是因为我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僵持在房中,看着眼前桌上摇晃不已的烛光,这七爷可是白羽?若不是,闹剧一场,若是,该何时拉开帷幕。
“刘老曾说你失忆,怕你也记不得了。”这一句,不只是为我答话还是他的喃喃自语,是谁在自欺欺人。
我与他之间的沉默越来越多了,门外小厮的声音让我缓过神来,三爷本身就是一个冷漠内敛之人,如今在这短短一个月当中发生了太多,我已经看不清他,若要爱那就爱他的全部,这是以前白羽所对我说过的话,无论那时我多么的排斥他,多么的厌烦他,多么的伤他,每次他都会告诉自己,若爱,就爱她的全部,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要将感情变为她岁月当中的一部分,呵呵,执着的白羽,可你现在到底是谁的前世今生。
我起身开门,小厮将食盒放在桌上,我示意他退下,自己将碗端出来,走到软榻边,三爷本要抬手,却因为左胸口的伤口的拉扯而疼痛皱眉。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用勺子轻吹还有些发烫的白粥,递到他的嘴边。
与他更多的时候是一阵沉默,我本不能开口讲话所以也已经没有打破这这场沉默的能力。
将碗置于手中,然后将被子整理好,起身将东西放回食盒内。
“爷。”门外的立着一人的影子,我打开门,看到端着盘的小厮。
“姑娘.”小厮将药碗递于我,我点了点头。
来到软榻边,搅动着碗里褐色的药,突然思绪有些飘,熟悉的苦涩之味,抬头将勺子喂他时,看到那墨色的眼睛满满的笑意。
愣了一下,便不好意思的皱眉撇过脸,就将药往前又进了一步。
“你若再看一旁,这药就该撒了。”他带着笑意的说道。
我忙回头,看到勺子已经在他鼻子的前方,忙将下移。
“爷。”门外传来张伯的声音,我将张伯请入。
“爷……。”张伯有些迟疑,三爷将头转来看着立在桌边的张伯,我便在张伯身后做福离开,轻轻的关上房门。
张伯语气的迟疑,明显是因我的在场而不好开口,何不自先离开,也不必左右为难。
回到暖春斋,就有小厮站于门边,“姑娘,该用膳了。”
小厮将膳食摆在桌子上,不久后便送来药。突然想起,婉冬走时在箱子中放的药,打开交于小厮,将药包中的药方中煎药的方法也一同交给他。
温泉处,湿润的气息弥漫四周,让一切的焦躁不安都落下。
又是一个艳阳天,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洗漱完后,便穿过庭院,来到逊雪阁,以看到他躺在软榻上看着书,有些怀疑昨晚他就是在这摇晃着的软榻上过夜的。
他放下书,看着我,我忙低下头请安。
随我身后进来的两个小厮,将清粥小菜放到桌上,原来他在等我。
他起来时,有些缓慢,我忙过去本要搀着,却看到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好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左肩受伤,却还要硬撑着,做给所有的人看,他没事。我叹了一声,
待他坐定,便只有陶瓷碰撞声。
又回到在树林小院的状态,一个木盘上两个药碗。
“爷,九爷来了。”城云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答道。
我回头看着城云,依然魁梧,只是为何前几日没有见到他,三爷在远行时已受重伤,他们自然也逃不过这场行刺,或许伤的更重。
“三哥。”又是这柔弱之声……
风度翩翩的九爷,恢复在树林小院时那张阴沉面目后,眉宇之间却也舒展很多,但却看似有些文弱,虽已入秋,但是他已经将鹿皮衣披于肩上,身后的随从将披风卸下,将紫金小炉递上,脸色有些煞白,记得三爷遇刺那日,就算路途再颠簸也不见九爷曾改面色。
三爷坐到一旁,我将九爷前的茶杯斟满。
“三哥前些日子不是让臣弟去寻一把好剑吗,”九爷端起茶杯,说道,“这是铁匠老孙头刚打的。”身后的小厮将捧于手中的木箱打开,泛着幽蓝光,青铜剑鞘镶着星点翡翠,“玄铁打造,轻盈锋利,这老孙头,把玄铁当宝贝,玄铁剑现今在这天下只有三把,这怕是最后一块了。”九爷又低头啄了一口杯中的茶,“名曰:白虹1。”
“白虹?”三爷缓缓的抽出剑,刀光剑影投射在四周,“以静制动,无需蛮力。”三爷将剑重新送回剑鞘中,“好剑。”
“不知白虹与三哥的霜刃2相比,谁胜谁负?”九爷满眼的笑意,转着手中的茶杯。“当年,若不是三哥对这老孙头有救命之恩,怕是他誓死都不肯出手。”
“强得,也未必是囊中物,还是随缘的好。”三爷用手轻抚剑身。
“这老孙头,嘴中虽没有多少实话,但出手还算是大方。”九爷看着三爷手中的剑,“好东西,都想着三哥。”
三爷将剑递给身后的小厮,端起桌上的茶。
我站在一旁,那把白虹的确是好剑,泛出的白光像月光一般,淡然柔和,却有一丝寒意在其中。虽被这白虹吸引,但是也看到三爷未能将剑拔出,是因左肩又在隐隐作痛。
“姑娘,你这练法今后可得改改,若是再误伤了,怕是两个脑袋都不够的。”九爷看着站在原地的我,突然说道。
我心中一惊,这是昨日才说的话今日就已经和九爷串好了。
“但是有人护着,也无妨……”九爷故作停顿的语调,让我站立不安。
三爷抬眼看他,他便有轻咳了一声,手指转折杯沿,似笑非笑的眼神又看向我。
“都退下吧。”三爷将茶杯放下,身后的小厮便退了出去,我做福后轻手将房门关上。回头看到依然立在门外的城云,站到一旁将他从脚到头的观察了一番,看到他那双眼睛时,便嘴角上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依然可以感觉到城云那不解的眼神一直跟随到回廊转弯处。
走在路上,伴着倾洒下来的阳光,既然城云已经可以出现在门外,那就表明他也已经没事,但三爷昨天因为用力而扯开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白沙,虽说今日张伯的药已经见效,让他可以起身并能握住轻便的东西,可伤口何时才能完全愈合。
暖春斋,还是飘着淡淡的香气,坐在梅树下,枕着头,看着池中的水,午时时分,一小厮缓缓立于身边,轻声说道:“姑娘,该用膳了。”我只是将头轻轻的扬了扬,看着他,午后的阳光,让人有些懒散。我用手遮住阳光,笑了笑。
“姑娘是要在这用膳吗?”小厮问道,我点了点头,便看他将瓷盘摆好。
我起身回屋执笔写道:九爷可离开?
“九爷还在府中。”小厮看后说道。
我又写道:可要留于府中用膳?
“还不知,”小厮顿了下,之后又说道:“九爷一般都会留于府中用膳。”
我点了点头,便看着眼前的青花瓷碗,依然有我爱的糖焖莲子,还有前一阵子偏爱的栗子粥,半月前的一筐栗子不会仍然还在膳房吧,我突然想到这,便可怜这好好的栗子,不禁低头一笑。
“姑娘,饭菜不合胃口?”小厮忙将身子探了探,看了眼碗里的粥,说道。
我摆了摆手,舀起一勺,鲜甜滑糯。
这里的作息是一日两餐,我本想适应,但却违抗不了我的肚子,在城府的第三天,便开始了一日三餐的生活,有时是在三爷书房用,他有时也会坐下陪我吃一碗甜粥,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在练字作画,我在一旁风扫云卷。若他书房会客,我便回到暖春斋。
有时不太喜欢这样安静的吃饭,有时不太习惯吃饭时还有人在一旁候着,更多的有时让我已经开始默然接受,接受一切都被人摆置好,接受了一颦一笑都会有许多人低头注视并紧张,接受这一切无需开口便有人会猜测出内心。
放下筷子后,小厮将手巾递于我后,本要伸出手将盘子递给他,却听到他忙说道:“姑娘,小的来收拾就好。”
时间有时很奇妙,当你想要面对一个问题时,它便会用它特有的固定方式在背后默默解决,也不管不问你是否会喜欢。
我只好默然的放下,起身回屋。
从箱子中拿出刘老家中还未读完的书,侧卧在软榻上,眼皮有些沉重,书从手中滑落,裹着阳光闭上眼睛。
一阵清风吹来,耳边的发丝有些搔脸,看到门外的夕阳渐渐黄昏,翻了子,竟将腿上的书翻落到地,这一声脆响,竟清醒,拿起梳妆旁的木梳,将发丝重新绾起来。走向膳房。
1.白虹,取自晋●崔豹《古今注》载:“吴大皇帝有宝剑六,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讲究用剑时的步法技巧,无需男子力量,便可制胜,适合女子之用。
2.霜刃,取自贾岛《剑客》诗:“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其因此剑为孙老必生所造之剑,未曾经过他人之手,便赠予宇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