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繁弦 22

作者 : 灵鹤

()九爷必定要留府用膳,李叔也每次会差人来院中寻我,今日何不自告奋勇些,早些去。

李叔永远的李氏吼功,吼的在院外便可以听得见。这一别名还是他的徒儿们起的,说李叔要不是手拿菜刀,若是换成大刀,必能行侠仗义。

“这就是你的刀工?”此音刚落,便又起一音,:“怎么洗菜的,要一片一片的洗,水要沥干了。像这样,明白了吗?”在他高音的背后总有着小厮的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声相衬着。

“姑娘。”受训的小厮看到我站在门口,我轻笑了一下。

李叔忙转身,“哟,姑娘来了。太好了,哈哈。之前让人去请姑娘,但是怕打扰姑娘休息。”马上这因生气而涨红的脸,被这搔头的动作减轻不少。

我点了点头,走到李叔的身边,看了看所用的食材。

“姑娘,今个还是与原先一样?”李叔在一旁问道。

我点了点,看到小厮已将笔墨端来,便写道:可有鲜桂花?

“鲜桂花?别院倒是有,姑娘稍等。”李叔回头交代下人。

我点了点头,昨日回城府时,便闻到街上浓郁的桂花香,九月中旬正式桂花盛开的好季节,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才是珍惜之理。

又写道:糯米粉,蜂蜜,芝麻。停笔想了下,若是桂花多,桂花酒酿应该不成问题。又继续下笔写道:今晚将糯米泡好,明早将水控干。

李叔立于一旁看,说道:“好,姑娘若还需要什么,直接吩咐。”

我点了点头,便开始做这些已经再熟悉不过的菜肴。

“姑娘,桂花。”小厮将一木提篮递于我,我用手翻了翻花瓣,刚刚摘的,还有淡淡的阳光余温。

我将花瓣择洗干净,放入烧开的水中,熔化,把干莲子倒入,盛出过水后将莲芯去除,放入盛有冷水的碗中用旺火蒸,再将晾干后的莲子放入糯米粉中翻滚,再放入滚水中浸烫,反复三次后,再下锅油炸。将白糖与清水混合熬出糖浆,放入桂花糖,将桂花糖浆浇汁到黄灿的莲子上,撒上芝麻与桂花花瓣。

装盘后,转身递于身后的小厮。

便走到桌边写道:莲子裹粉要三次,桂花熬制要将莲子倒入染色入味。

递给一直侯在一旁看着的李叔。

“谢谢姑娘。”李叔将纸折好,放入袖中。

我立在膳房外的庭院中,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将托盘装好,让小厮送于书房。若是原先,怕是自己也会他们其中的一列,但是如今,心神不定,只能随着心,回到暖春斋。

漩涡太大,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现在即使不想卷入,怕也是难了,有牵肠挂肚的三爷,寻觅已久的七爷,拿得起却放不下,明知是烫手的山芋,但却还要执意去尝它的味道,怨得了谁。

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不大的庭院却要养这一池鱼,只要坐在树下,看着鱼儿发呆也是件妙事。本以为九爷会差人让我去书房,直到天际已经仅剩一线红光,却见到的是一小厮提着食盒走来。

“姑娘,用膳了。”还是一样的模式,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小心翼翼,呆的越久就越发觉得他们在毕恭毕敬的去做。

我无奈的笑了,这是我在这里从自己原本的谨慎小心,变为现在的无可奈何。

随意吃了些,回到屋中拿起软榻上的书,轻轻的拍了拍午时落下的灰,顶着烛光慢慢的看着,看到眼皮困时,便洗漱躺在床上,心情平静后,便闻到淡淡的桂花香,这院中除了冬天的白雪红梅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色彩,一年四季只有那一个季节最为丰富,可那一季节却是四季当中最为简易一款。

我是最怕冷的人,所以对于这漫天白雪的冬季的好感不多,现在却不喜欢这炎热的秋夏季节,小衣中衣,外面还有裳和裙,只有晚上躺在床上是最为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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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清晨开门时的清凉。

“姑娘。”立于门外的小厮,现在只要一开门一深呼吸一转头便看到一人低头立在那,然后冷不伶仃的会说出一句话。

“爷等姑娘多时了。”小厮又继续说道,我点了点头,便随在他身后向前行。

原本要清晨去膳房,昨夜起风,阵阵凉意睡得安稳许多,睡到自然醒,这又何不是安稳人所向往的。

踏进房门,他坐在茶座旁,翻着书,抬头看到我来,便放下书。

桌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粥小菜。

“昨天的桂花莲子是你做的?”他一边舀动着碗里的粥,问道。

我点了点头。

“听下人说,你备了许多桂花?”他又问道。

我又点了点头,索性放下勺子看着他。

“又有什么新花样?”他倒还是怡然自得的吃着粥。

不禁扬起了头,冲他笑了笑。

“只要欢心就好。”他拿起盘中的糕点递给我,说道。

我愣了下,接过。

他依旧看书,练字,我已不像刚来府中时,时刻立于一旁,而是出来转向膳房,今天要把桂花酒酿做出来。有事做的感觉,的确会觉得今天过的很快。

膳房早已开始忙乎起来,小厮先将三爷的膳食备好,接下来便是张伯,城云,城昔,城峰,然后是府中下人。所以,膳房总是像一个不停都在运作的齿轮,不能有一人停下,每晚都有人轮班守在灶边。

李叔的身体,若是不好,怕也不能这样的运作自如了。

“姑娘,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冲出门的小厮差点与我撞个满怀。

我定下神,还没有招呼他赶紧走,便看到刘老走向门口,并且伴着他的高嗓调,:“毛毛躁躁的,怎么做事情的。”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摆了摆手,让他快离开躲过这一骂。

“谢谢姑娘。”小厮低头说了一身,便晃神跑开。

“还跑那么快,看着路,毛毛躁躁,说多少遍都不听。”李叔立在门外叉着腰对着已经跑到走廊尽头的小厮喊道。

我掩嘴一笑,看着系着白色围裙,可右手的小拇指有些翘着兰花指的李叔,虽然体型似大郎,但心思却极为细腻,摆盘雕花都是鬼斧神差之效。

“姑娘,来了。”李叔回神后说道。

我点了点头,便随他进入房中。

“姑娘昨日吩咐的桂花已经准备好了。”李叔将我带到已经沥干的桂花篮旁。

我将桂花放入笼屉中,之后将糯米放入碗中用水冲开。却恰巧忘记甜酒曲,便只能回身找出纸笔写道:酒曲。

“有的,姑娘。”李叔吩咐小厮端来。

将一直搁置在炉上的陶罐拿下,将酒曲与糯米拌匀,倒入罐中,封上酒泥,搬入暖春斋。

回身将桂花酒酿的方法如法炮制的写下交予李叔。

“姑娘,您昨个做的桂花莲子,九爷赞不绝口。”李叔收好纸条说道。

我点了点头,之前膳房的小厮曾说葡萄酒就已经让九爷舍不得走,现又出一桂花莲子,怕他要扬言赖着不走了。

自入城府后,便时有遇到九爷,越发觉得他风尚志趣,总好比这冷漠如三月雪的三爷来的可爱些。

逊雪阁的幽静,转过回廊,便看到城云立于门外,索性坐在庭院外的石凳上,看着漫天的碧绿。

“亦心”身后响起三爷轻微之声,我回头看他。还未起身,他已坐下。

他将白虹放于石桌上。

“以后,它是你的了。”三爷看着我,说道。

我用手轻轻的拂过,隐约间的凉意便从指尖传入心扉。媚阳下的白虹,呈现出青铜之光,光泽通透,浓,正,阳,和,全聚于这翡翠之玉当中。剑身嵌有七星翡翠,从大到小一次排列,色调和谐,出自同一块宝玉,剑柄顶端同样镶嵌一颗墨绿翡翠,青铜雕刻剑柄,千丝万缕会于玉心。

拿起白虹,缓慢抽出剑身,黑色中透出红色光芒,刃如秋霜,在剑柄之下刻有“白虹”二字,玄铁本因沉重,才有无坚不摧削铁如泥之名,但这白虹在手中却极为轻便,薄而不弱。

剑在手中,起身,手腕转动剑柄,恍惚间手中之剑在暖阳的照射下炫出雪色之芒,伴有化风之声,点剑而起,白蛇吐信,水袖轻拂,嫣然笑靥,浅黛扫娥眉,八方云四起,白虹掠过鼻尖,回旋上空,虽比不上公孙的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的剑器之舞,但却也可飘若惊鸿,矫若游龙而有的独冠。

剑落,裙尾垂下,秋风吹拂,曼妙而飘,我用手轻轻的将额前的青丝别于耳后,对眼前之人一笑。

走到桌前将白虹送回剑鞘之中,三爷抬眼看着我。

“白虹非你莫属。”三爷缓缓说道。

我浅笑看着他,不自觉间又将手放在白虹之上,白虹散发出的凉意可以将我内心平复。

用剑说不上,但这舞剑似与戏曲中的耍花枪,只是表面功夫玄妙多姿,若真要以这剑力抗敌怕只是徒劳。

忽忆起儿时,缠着父亲,一副倔强之样,哪怕万般阻拦都要学这花枪,却连造反对,只好背着所有人,偷偷去学,也只因伤过手臂,父亲看着伤痕累累的我,拗不过,只好请老师来家中教,以免我再在模索中模仿,再将自己伤着。公孙大娘的《剑器浑月兑舞》,我也只会一二,当初完全是以好奇之心去学,浑浑噩噩学了不少东西,但却一样不精通,何曾想竟在此时用上,只不过手中的白虹怕用来舞剑算是浪费了,但若以后护身再好不过。

“爷。”我回头看到一小厮立于一旁,托盘之中盛着糕点。

他怕是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了,这样也好,前些日子,张伯以练剑误伤之名来遮盖三爷受伤之事,如今,府中人也以看到我手中持剑,这般舞剑虽不是用武之说,但却足以唬弄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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