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当最后一抹云霞消失于天际的时候,北堂琨才挪动了一子,接着便接续望向远方。
他现在所在的阁楼,是一座独立的两层式木质绣楼,名为飘影阁。
飘影阁是他平时最长呆的地方,也是整个王府人尽皆知的禁地,这里除了他,不允许任何人私自闯进。
他将身子倚在阁楼的栏杆之上,薄唇紧抿,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先前影卫带来的消息。
她现在过得很好,瑞王待她珍如至宝,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愁眉不展。
得到消息后,他的心情突然的变得沉重起来,他一直希望她可以开开心心的,但是,当他听到她终于开怀了以后,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曾经,她也是他捧在掌心里的至宝,钟灵毓秀,天真烂漫,好像永远都没有烦恼一般。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就开始改变了呢?
应该是她知道马帮被灭了以后吧,从那时起,她就不再展颜,一日比一日沉默,只是偶尔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她才会轻轻的笑一笑,但是,那笑容并不是真的开心,而是敷衍。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失去她,从来不曾想到过。
那日,是瑞王率大军班师回朝的第二日,他在王府里设宴为瑞王洗尘接风,瑞王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但是,他还是准时来赴宴了。
没错,这次邀请瑞王来府,他是有目的的,这几年来,他和北堂烨已经是势均力敌,而他的父皇却迟迟不肯立储,朝堂之上,以他和北堂烨为首分为两派。
瑞王一直无心于皇位,他作为中立方,父皇却授予了他十万大军的兵权。
他一直在设想,若是瑞王不再中立,而归于自己这一方的话,那么,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最后必定非他莫属。
于是,他带着她一起去了宴席,却不曾想到,也就是那一天,他失去了她。
宴席上,他没有忽视,瑞王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炙热而惊艳。
那时候,他本来心里已是怒火高涨,但是,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他不能在此时得罪瑞王。
那一顿饭,除了瑞王,他和她都是食不知味,当然,他也看见了她的局促不安。
在他饭后送她回飘影阁的时候,她告诉他,瑞王在打自己的主意,他其实也明白,但是,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安慰了她一番。
刚出了飘影阁,就有下人前来禀告,瑞王还没有离开,他在书房等他,说是有要事相商。
他这才提起精神,去了书房。
瑞王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说,他只要她。作为条件,他可以帮助自己坐上那个位子。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说服瑞王帮自己,他也曾想过,瑞王会提出什么条件。
只是,他没有想到,瑞王没有要权势,没有要财富,而是要了她。
她是他的至宝,但是皇位也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
他犹豫了,动摇了,沉默不语。
瑞王看出来了他的摇摆不定,他说,鱼与熊掌从来都不可兼得,你要想好,到底是要鱼,还是熊掌?
瑞王既然提出了要与自己合作,那么那个位子最后必定是属于他的,若是答应了他,他就会成为整个北辰国最尊贵的人。
若是不答应他,那他这些年来所作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他在心里天人交战,他既想得到皇位,也想永远的将她留在身边。
最后,他答应了瑞王的要求,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坐上皇位那日,便是她回到他身边的时候。
瑞王无疑是很满意自己的答复,两人达成协议后,他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搁下一句,三天后就来接人。
他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天,整日抱着酒坛子喝的烂醉,他不敢去飘影阁,不敢见她。
这期间,她也曾来找过他,最后都被他给支走了。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在前一晚,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事情告诉了她。
他以为她听了会哭的很伤心,会气急的责骂自己,或者是一走了之。
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不哭也不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许久以后,她才起身,从箱子里翻出自己最喜欢的红裙,对镜梳妆。
她说,最薄情不过皇室中人,既然要走,她也要做回原来的自己,王府里的一花一草,她都不会带走。
她说,既然你将我当做你集权的棋子,那么,从此刻起,我不再爱你了。
从头至尾,她就只说过两句话,却句句刺痛他的心,他想解释,却迟迟开不了口。
那夜,他和她谁都没有说话,一直静坐到天明。
翌日,瑞王来王府接人的时候,她如同跟着自己进王府的时候一样,一袭红装,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只是时过境迁,此时,她与他的心境都各不相同了。
瑞王牵着她的手,一直到走上辇车的时候,她也不曾回过头。
她的离开,让他消沉倦怠,他将对她的思念,全部都付诸到事业的谋划中,终有一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的。
她到瑞王府后,瑞王立即请旨与她结为夫妻,她也成了瑞王唯一的女人。
每日都会有消息传来,说瑞王为了她,不顾父皇的旨意,拒绝了纳侧妃。
瑞王为了博她一笑,下令全城百姓献艺。
瑞王为了她,让一堆平民母子住进了王府。
如此这般的消息,每日他都会听到,只是,如今,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
是他宁肯要天下,也不肯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