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容傲风眉间微拢,徐徐地掀开眼帘,微弱的光亮映入眼底,继而是一张雪白无暇的柔美脸庞。
低缓柔和的嗓音如和风般徘徊在耳畔,他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因为忐忑和紧张,紫苏的脊背都僵直了,她伸出指尖,在楚皇的眼前晃了晃,“陛下,您能看到吗?”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意自胸臆间流散,千容傲风摇了摇头,“罢了,尔等罚俸一年,自降一级,退下。”
“寡人想起来了,当日,你跳了一支舞”冷寒之意渐消,千容傲风扬起一抹浅笑,语意中也透着和善,“紫苏,起身吧。”
终于等来了机会,紫苏毫不犹豫地说:“恳请陛下放羽然出狱这次臣女能侥幸医治陛下的眼疾,羽然功不可没。”
“是!谢陛下微臣等叩谢陛下皇恩”太医令带着一众臣属叩拜楚皇,感激涕零,如获大赦。
“回陛下,正是。”于博贤微微颔首,“敢问陛下有何吩咐?是否要召见他们?”
“紫苏,你立了大功,寡人赐你一个恩典,说吧,想要什么。”轻蔑的目光自这帮胆小如鼠的庸医身上拂过,千容傲风转过头,神情柔和许多,“寡人都会允诺你。”
心冷出燕。提及过往,紫苏神情晦暗,苦涩的笑盈满唇畔,“父亲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方才陛下躺在龙榻上,憔悴不堪,在臣女眼中,您就是一个病患,而紫苏是医者,自当全力医治,心无旁骛。”
“后悔吗?救了羽然,自己却不得不入宫。”燕洵爱怜为紫苏拢了拢碎发。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他俯,大掌轻挑起紫苏的下颌,眸光暗沉地打量着她。
楚皇的眼眸迥然有神,不昏沉,不迷离,她惊喜地勾起唇角,“陛下您能看到了?”
“陛下”听到楚皇的话,燕洵惴惴难安,“紫苏她”
“你果真是不同的。”千容傲风不吝啬赞赏之词,他扶起紫苏,“寡人希望你能留在宫中,代替女祭为寡人诊病。”
“我没怕。”紫苏倔强地否认,红唇微微翘起,“只是不懂,陛下的眼睛好了,为何还要留我。”
这哪是商量与问询,根本就是命令,紫苏没有选择,她服了服身,“承蒙陛下信任,臣女遵旨。”
谨慎地留意着楚皇的神情变化,燕洵为紫苏的冲动大胆而悬心。
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医治他的眼睛,只是为了救出那个女祭。
“微臣等微臣等知罪”楚皇的怒意岂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稍有不慎,人头不保。
“恩。”紫苏重重地点点头,将他的嘱托记在心间。
宽大的轿撵乘着夜色,缓缓行驶在通往焰神山的大路上。
太医们跪在原地,手心早已被湿透了,无助地叩首。
“谢陛下。”紫苏毕恭毕敬地谢恩,这才缓缓起身,见他已无大碍,高悬的心终是落下了。
望着楚皇脸上阴沉难测的神情,燕洵心中担忧,他快步上前。
“你是”目光重新回到了紫苏的身上,千容傲风审视着她的眉眼,看到她身上的雪白色纱衣,“你是贞女?你是”
“息紫苏”念着她的名字,这个特殊的姓氏挑起了千容傲风的记忆。
紫苏离开龙榻,恭敬地跪下行礼:“臣女息紫苏,叩见陛下。”
“陛下失明,臣心焦如焚,未得空闲思虑其他”燕洵谨慎应对,浓烈的担忧无所掩藏,“紫苏平日擅长医术,又与羽然一同研习,遂想带她来为陛下看诊。”
“依你所言,寡人该怎么做?”千容傲风并未气恼,反而心情愉悦。
紫苏着实不忍看到年长的老者们这般狼狈,她跪在了楚皇脚边,“陛下,可否绕过这些太医们?”
脖颈被他握在掌心,紫苏吃痛地黛眉轻蹙,然而,宛如碧波的美眸却与楚皇那双阴沉的鹰眸相对。
“回禀陛下,只因太医们并无大错,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虽然燕洵投来了制止的目光,但紫苏仍是大胆陈词,“陛下的眼睛之所以会发病,只因两味药相冲,加之龙体属外热内寒,才会致使血液不畅。太医们与羽然分别先后为陛下诊病,用药自然不同,有所疏忽,本就难免”
“陛下患了眼疾以来,羽然一直带着臣女研究您的病况,今日臣女所用的药羽然的言谈间都曾提及过,臣女若不是受她点拨,也不会想到这个药方。”仰起头,果敢地迎上了楚皇锐利的眸子,紫苏稳住心神,一气呵成地道来。
“怎么?现在害怕了?”燕洵注视着沉默不语的紫苏,轻声地调侃道。
“紧张什么,寡人没怪你,更没怪紫苏。”千容傲风轻笑出声,大掌拉住了紫苏的皓腕,言语中满含试探意味:“你不恨寡人?寡人下令杀了你父亲,流放你全家。”
“让他们都回吧,寡人累了,想休息。”大掌一挥,千容傲风威严下令。
待到其余人退出内殿,千容傲风抬眸,凌厉的视线探向燕洵眸底,想要洞悉他的想法,“告诉寡人,你带紫苏来,究竟为了什么?”
“陛下,您能看到奴才吗?”高兴地奔向龙榻,于博贤低声地求证。
“大祭司,寡人不会伤她。”冷冷回眸,阴鹜的眸子中耀动着威凛的光芒,“紫苏,如何?”
于博贤先于他一步,挡在了燕洵身前,偏过头,低声提醒:“大祭司莫急,看看情况再说。”
燕洵始终冷眼旁观,他太了解这些太医们贪生怕死的性子,为了求生,他们自私地将所有过错全部推给羽然,不敢自己承担。
“此话怎讲?”浓浓的兴味在眼底漾起,千容傲风倒是觉得眼前的小女娃很是有趣,她并不贪心。
唯恐千容傲风那多疑的心性,会认为紫苏别有用心,从而迁怒,他情急地解释:“陛下,是微臣找她来为陛下看诊的。”
“谢陛下!”紫苏欣喜不已地连连谢恩。
他看到了守候在塌边的燕洵,于博贤,跪在地上神情惊讶的太医们,以及守在不远处的内侍、宫人们。
“寡人准了。”千容傲风痛快地应允了她的要求。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于博贤带着几名内侍,退出内殿。
千容傲风坐起身子,阴鹜的眸子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十几名太医,怒气勃然而起,“废物!寡人养尔等为了什么!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太医们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额头抵住地面,话音破碎不堪:“微臣等微臣等无能请陛下治罪”
于博贤以眼神示意内侍们,要他们向跪在殿外的朝臣们通报这个天大的喜讯。
蓦地,强有力的大掌倏然张开握紧了紫苏纤白的脖颈,千容傲风猛地坐起身,厉声质问:“你是谁?”
燕洵惊恐地眯起了双眸,情急地迈出了步履,作势便要护住紫苏。zVXC。
“恩,寡人看见了。”醇厚的嗓音扬起,纾解了所有人的不安与紧张。
“陛下多疑,这次足以动摇他对太医监的信任。”燕洵可是将楚皇的心思模得透彻,“只要你谨言慎行,陛下不会对你不利。但毕竟他是楚皇伴君如伴虎,你说话、行事需更谨慎,明白吗?”
“于博贤,众臣们都还在殿外候着呢?”千容傲风仰起头,看着暗黑的天色,冷声问道。
真切地看清了紫苏的面容与神情,千容傲风缓缓地松开手掌,兴奋地转过头,环视四周。
“陛下圣明烛照,自有圣断。”楚皇的脸上虽没有愠色,但紫苏亦懂得掌握分寸,聪敏地给出了回答。
“尔等可知,今日若不是紫苏,寡人就瞎了!”千容傲风冷哼一声,长臂一挥,放在矮桌上的药碗摔落在地,“啪啪”
太医们听着这一席话,既震惊又感慨,她对医理药性的了解十分纯熟,远超其年龄之所限。
“陛下陛下”太医令跟随楚皇多年,深知他冷酷无情的作风手段,惊骇地爬到他身前,泣不成声地求饶:“请陛下放过微臣的性命微臣”
千容傲风不解地轻挑眉间,长臂撑抵在膝上,“你为他们说情,为何?他们与你非亲非故。”
“寡人向来赏罚分明”千容傲风意有所指地低语,嗓音阴冷而暗含杀意:“太医令,太医丞,你们自己说,今日之事,尔等该当何罪?”
“无悔。羽然帮了我这么多,我无以为报。何况,楚皇确实是病患,我既然能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紫苏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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