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的光景,匆匆而过,湘宁虽是不情愿,最终还是嫁去了梁地,做了那梁王后。太后笑说,那湘宁还是听我的话,这么一劝,不哭不闹的也就嫁去了那梁地,我晓得湘宁心中的恐惧,就像我怕有一日刘启不再爱我了一样。从前我以为我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我以为这些我都是可以坦然面对的,如今想来,不过是因为没有身临其境而已。如今那栗少宜有了孩子,太后便是常常在我耳边念叨,望着我也能有个孩子。我也想有个孩子,有个我与他之间的孩子,可是入宫三年多来,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纵使太后每日这般念叨,也还是无用的。
近日来,事情是接二连三的来,湘宁才嫁去梁地没多久,我那爷爷车骑将军薄昭竟杀了皇上的汉使者,这事可是不得了的!我那爷爷一向是脾气暴躁,听我爹爹说他小的时候挨了不少打呢,爷爷常年征战在外,我也是少见到他,但我依稀记得他每次回来,总会给我们这些孙儿带些小玩意儿!如今这般,可是犯了重罪,这可怎么办才好。皇上这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若是杀了,太后必然是不会答应的,还落得个不孝的罪名。若是不杀,怎能服众。我虽是不经常见我那爷爷,我虽是对我那爷爷没什么感情,但对此事当是希望从轻处罚的,怎的说他也是我爷爷,知道他这般,我心中也是担心的。刘启见我这几日总是这般眉头紧锁,晓得我是为我爷爷的事担心,拉着我道:“这几日,我见父皇也是忧心忡忡的,可见他也是舍不下心杀薄将军的!”我是信任刘启的,他说什么我都信,可这件事实乃是大罪,刘启这般说不过就是宽我的心。
几日之后,传来消息,说是我爷爷因心中过意不去,在家中自尽了!我那爷爷竟然自尽了,他一向不是这般的人,想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自尽的吧!我爷爷这一去,薄家上下便好像散了架似的,如今全都仰仗着太后了。若是生在那平凡人家,平平凡凡谁都不觉有什么,可生在这富贵人家,若是一下子落魄了,却不一定受得起这般的打击。
元年冬十月辛亥,皇帝见于高庙。遣车骑将军薄昭迎皇太后于代。十年冬,行幸甘泉,将军薄昭死。那史官是这般记载的,对外更是没多说什么!
爷爷出殡那日,我同刘启一同前去轵侯府中时,我才知道原来爷爷竟是被逼着自尽的。皇上也是不忍杀爷爷的,便令众大臣劝说爷爷饮下毒酒,也死的体面些!爷爷不肯,皇上便令众大臣上轵侯府吊唁,爷爷被逼无奈,只得自尽。我爹爹是爷爷妾室所生,当年魏国一战,便走散了,我爹爹便跟着他娘亲漂泊了好些年,直到皇上登基,太后才想起我们,便下令寻我们的踪迹,最后将我们一家从乡下接来了这长安。幼年之时,我也是在这轵侯府中住过的,后来才搬离了那轵侯府,也是有好些年没来过这轵侯府。薄闪闪一见我便哭的稀里哗啦的,说是前些日子他还见着爷爷的,爷爷还说给他打造一把属于他的宝剑,如今这宝剑还没打,爷爷便去了。我那二叔一见我便怒了,说是我不孝,不与皇上求情!不救爷爷!我心中也是难过,可连太后都没有办法,我能怎么办!我心中虽是难过,可我知道司命星君定了这般的命格,也就是这样了,凡人是没法改变的。
我那二叔会这般,还有个原因是因为他一心希望他那女儿薄君儿能当上太子妃,输给湘宁也就算了,不想却被我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抢了去!刘启见他那般激动,瞬时也怒道:“你这是作甚,这薄将军尸骨未寒,你在这边吵闹些什么!瑾兮虽是晚辈,却也是大汉太子妃!你却这般无礼!”我那二叔一见刘启这般,立刻闭了嘴。一旁的薄君儿是一脸的楚楚可怜的看着刘启道:“太子殿下,莫要怪罪我爹爹!他不过是因为太伤心而已!”,这样的场合下还能如此,我是一句话也不愿说了,太后都没有办法的事,我能怎的,这些天儿以来我日日担心,太后也是想尽办法,爷爷最终却还是躲不过,杀人终须偿命的,何况他还是这般大白日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此刻,也许我该庆幸我那爹爹不过就是个普通生意人,也没有爷爷那般的脾气,虽是有些仗势欺人,却没有爷爷这般的胆子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刘启看了那薄君儿一眼脸色铁青道:“瑾兮是大汉的太子妃,不管从前如何,如今谁要是敢对她那般无礼,本太子不管是谁,依律治罪!”那薄君儿显然是被吓到了,颤颤的往后退了退!别说是她被吓到了,我也被吓到了,我从不曾见刘启发过这般大的脾气!平日里,就算是生气,他都是一脸平静,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周围之人皆是一脸惊异,尤其是我那二叔,从前一向是瞧不起我们一家。湘宁是我三叔的小女儿,平日里由于湘宁与我们姐弟走的近,我那二叔本就对我们一家甚是不满了,后来我做了太子妃就更是不满了!平日里,对我爹爹更是欺凌,我们一家也都是不愿与他们有什么牵扯的。
我那二叔一家正吓得愣着,薄闪闪却跑过来扯着我的袖子继续哭爷爷,哭他那还没打造的宝剑。我还未开口,刘启就模了模薄闪闪的头道:“别哭了,圆滚滚!姐夫送你一把宝剑好不好!你看你把鼻涕都擦到姐姐的袖子上了!”哦!这俩人实乃是奇葩,一直很有话说,可这圆滚滚!我其实提醒过他很多回,我那胞弟叫薄闪闪,不叫圆滚滚的。薄闪闪自己也说过很多次,可这刘启却老记不住,真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的。此时周围的人更是愣了,未曾想到一脸严肃的太子,还能这样哄一个小孩!薄闪闪听刘启这么一说,抬起头,抽泣着望着刘启道:“谢谢姐夫!你真的会送我宝剑么!我要和爷爷一样,当个将军!还有!我说过很多回了,我不叫圆滚滚,我叫薄闪闪,金光闪闪的闪!”刘启微微有些尴尬望着我道:“我记得他是叫圆滚滚啊!”我小声道:“你记错了!他姓薄!不姓圆!”刘启这人一向精明,记性也不差啊,怎的就老是吧薄闪闪的名字记错。正在此时,我爹从那边赶了过来,拽着还在刘启身边的薄闪闪道:“薄闪闪,怎能对太子殿下无礼呢!你看你这鼻涕!”说着要向刘启赔罪,刘启急忙扶起正要跪下的爹爹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这般多礼!小孩子都是这般的!”
然后,然后就和爹爹闲聊起来了,我真的不知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可聊的,我那爹爹这下子扬眉吐气了。在这样的场合,还能这样斗来斗去,莫说是帝王家,就是个王公大臣家里也是勾心斗角的。我那爷爷年轻时是相当的风流,这烂桃花也是一大堆,除了那正室以外,还有好几个妾室,奈何众多妾室中,只有我爹爹的娘亲有孩子!如今,爷爷一去,那些个小妾都无所依了,我记得我爷爷还有个最小的妾室,今年才二十三吧!真不知我那爷爷是什么心态,难道他就没有老牛吃了女敕草的罪恶感吗?这名妾室唤作朱墨,虽是青楼出生,但却是清丽月兑俗,完全无那青楼中的艳俗。这朱墨原是那潇湘馆的头牌,我晓得她是有心上人的,结果被爷爷给强行买了回来做小妾。这爷爷一去,她便不知所踪了,想来是去找她那心上人了。
如今薄家需要的是主持大局的人,并无人会去注意一名小妾,太后身子不好,所以并未来!薄家上下,有能力主持大局的人,除了三叔,其他人不是草包,就是胆小怕事的,再不然就是出身低微,心怀叵测的。其中那个胆小怕事,出身低微的便是我爹爹了,不过如今我做了这太子妃,我那爹爹自然就无什么身份低微之说了。于是那薄闪闪就吵着要当家作主了,说是要当什么将军,生生的被娘亲扯着耳朵拽了回来,娘亲一个巴掌下去,薄闪闪瞬时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得模着红肿的脸委屈的望着爹爹,爹爹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薄闪闪,他们平日里不知这样对望过多少回了。
几日之后,皇上下旨,那轵侯之位由我三叔继承,古往今来都是嫡长子继承这些爵位的,如今真算是破了例了。我那二叔虽是有气,却是无处撒,只得在家中郁闷着。我那爷爷若是看到他那葬礼竟是那般,不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才怪!我对我那爷爷一向没什么感情,却也还是有一点的,伤心也就是那几天,杀人终须偿命,何况还是那般大白日的。只是太后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如今去了,太后是最伤心的。忧忧郁郁了好些日子,到如今都还没缓过来。
爷爷去了之后,湘宁也没能回来,今日得了诏令,终于同梁王刘武一同回了长安。再见湘宁,她是清瘦了许多,那刘武也无几年前那般孩子气了。窦皇后见到刘武自是很高兴,湘宁如今也是不如从前活泼了,整个人看着也是单薄的很,身体很是不好。我恼是那刘武刻薄了湘宁还是怎的,后才知原是湘宁滑了胎,湘宁哭说是那李美人害她滑了胎,可刘武却不相信她。还说那李美人温婉端庄,定是湘宁自己太淘气了,才会滑了胎的!这后宫中的纷争总是无止尽的,湘宁这般无心眼,即使刘武用他的方式在保护着她,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也是有机可乘。刘武如今已不是从前那孩子气了,自也是想着那皇位的。我生怕有一日,湘宁会因此而断送了性命。我瞧着刘武心中也是有湘宁的,其实来这长安本是不用带着湘宁的,再而湘宁身体也不好,刘武会带着她,定然是怕将她一人独自留在那梁王宫中,遭了奸人的迫.害。
后我向太后提起此事,太后虽是担心湘宁,可毕竟远在梁地,我与太后提起湘宁身边缺的就是个可靠之人。太后思量之后,将她那贴身婢女云儿赐给了湘宁做贴身婢女,这云儿不爱说话,却是心思缜密,在宫中生活了好些年,若是有她在,湘宁也就不会受那般的欺负了。
我入宫也有好些年了,那栗少宜都已有了两个孩子,我却什么也没有。这在我心中一直是个结,我生怕有一日,我失去了刘启的爱,什么也没有。如今刘启倒是稳定了许多,只是那轵侯如今是我三叔,自是向着那梁王的。入了这汉宫,有些东西就离得越来越远了,想着,却是再也看不到,模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