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如阡陌 音乐会

作者 : 蓑烟雨

()“神阿!筱阡,你不会真报名参加数学竞赛了吧?”楚楚在图书馆一堆厚厚的书堆里找到了我,一看见我桌子上的大大小小的报名表就大呼小叫起来。

“是啊,”我没有抬头,咬着笔头,仍思考着一道题的答案。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楚楚一把抢走我的书,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H大名气不是一流大学,却有很多父母让孩子挤破头的报考这所学校?”

我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出国机会比较多?”

楚楚翻了翻眼珠子,用书敲了一下我的脑袋,道:“朽木不可雕也。因为咱们学校是高校里的‘贵族学校’,许多有钱的公子哥都在这里上学,从这里走出去的说不定就是哪个集团的未来掌门人。这是一个多大的馅饼阿,你却把青春浪费在书本里?难道你想成为像高数老师一样,一把年纪还在跟一群小女孩抢男人吧?”

“喂,我只是想偶尔求一下上进,你不用这么诅咒我吧?”

“上进呢不是不可以,但也要找对方向嘛。”楚楚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张表格来,笑嘻嘻地凑到我面前,道:“今年校庆音乐会的报名表,别说好姐妹不照顾你,表格我都帮你填好了,请过目。”

我茫然地接过报名表,道:“楚楚我突然觉得,哪天你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

“那当然……噢,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你扬名立万的一个大好机会,到时候你的情书会跟雪片一样,扑面而来……”

“你确定不是臭鸡蛋吗?楚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知道我最多在KTV吼过几嗓子,让我上台?饶了我吧……”我伸手去拿我的高数书,楚楚一闪,我扑了个空。

“就是因为我听过你在KTV唱过,我才推荐你去的。筱阡,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楚楚一脸真诚的看着我。

“该不会是……报名的人不够,拿我去充数吧?嗯?”我眯起了眼睛,盯着她。

“拜托,我是这种人吗?”她心虚地将眼睛看向其他地方。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道:“好嘛,我承认,本来有个男女对唱节目,女生突然喉咙发炎,要退出,一时找不到唱得好,音色又跟男生搭调的。我突然想起我们去KTV你唱过那首歌,记得吗,就是那首《傻瓜与野丫头》……那可是你的成名曲。筱阡,求你了,人家第一次组织这么大的活动,你看我急得下巴都冒豆豆了。”说着抬起尖尖的小下巴。

一颗红红的青春痘突兀的立在那里。我摇摇头笑道:“还好意思说,连吃一个礼拜的麻辣香锅……”

突然手机响起来,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我的心跳不由加速。我正犹豫要不要接,楚楚突然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接电话?谁阿?”

“我弟……”我只得按下接听键,平静地“喂”了一声。

两秒钟的沉默,那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你在哪里?”

“图,图书馆……对了,我晚上不回去吃了,有事情……”

“于筱阡,你有多久没回家吃饭了?”他生生截断我的话尾,语气有些急躁,“你在忙什么?还是想躲我?”

“我最近活动比较多……”我尽量平静地答道。

“什么活动…….”他的口气很像是质问我。

“那个,音乐会排练,就这样我挂了,”我连忙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突然对上楚楚那对内涵颇为丰富的桃花眼。“干吗?”我一阵心虚。“真是你弟弟?听着不像阿,确定不是野男人?”

“什么野男人啊?不信你看……”我把通话记录在她眼前晃了晃。

“哇,你弟弟真好,又帅又会关心人…….”楚楚又摆出痴醉状,我无奈地翻了翻眼珠。

“言归正传,音乐会的事儿你可答应我了。那就收拾东西,快点跟我走吧。”

“去哪里?”我一脸迷惑。“去小剧场排练阿,大后天就正式演出了,你的搭档还在那里等着呢…….”

“什么?大后天?楚楚,我怎么觉得我又中你的套了?”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楚楚押到了小剧场。我的搭档是一个大一新生,叫陆文彬,人如其名,确是一个白皙斯文的男孩,带着一个丝边眼镜,清澈如水的眼眸如一湖波水在镜片后面闪烁,他有些羞赧地用手推推眼镜,他的手指特别纤长好看。“你弹过钢琴吧?”我问道。他有些惊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小时候弹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没什么,你有一双弹钢琴的手。”我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双同样纤细修长的手,在钢琴上翩跹灵动,一串串音符像是有了魔力,也跟着跳跃飞舞……

我正出神,突然剧场一片骚动。“快看,方语桐来了!”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正袅袅娜娜地向舞台这边走来,周围的排练演员还有工作人员都驻足观望,议论声四起。“她就是方语桐阿!果然名不虚传,真的好美啊!”“那是当然,要不怎么会被《红颜》挑中当平面模特呢?”“哇,世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白富美不说,学习也好,而且还一点架子都没有呢…”

我对方语桐的认识还停留在各种版本的传闻上。方语桐,这个名字在H大学已经跟“神话”和“女神”联系到了一起。背景显赫,祖父是英国女王授勋的爵士,父亲是Y市最大投资集团的董事长;更富传奇的是,她上大一的时候就被著名的杂志《红颜》看中,登上封面,后来还拍过几则广告,一时声名鹊起。她很少在学校出现,而每次出现定会造成轰动。

“你说老天为什么把所有的恩赐都加在一个人的身上呢?”楚楚望着她的身影幽怨地说道。她虽然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卫衣,举手投足仍掩盖不住她的气场。长长的秀发高高地盘起,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脸上略施粉黛,画了淡淡的眼妆,衬出她一双标准的欧式大眼。

虽然同在文艺社团,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神”本人,一则因为女神很少出现在学校,二则嘛,因为当初是被楚楚硬拉去报考的社团,很少参加里面的活动,所以到现在楚楚已经是副主席了,而我还是徒有虚名的“文艺干事”。

“嗨,你是林楚楚吧?新晋的副主席?”方语桐走到我们身边,突然停下来,打了个招呼。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而光洁的牙齿,突然让我想起来她做的一个牙膏广告。电视里的人物突然走到你身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额,是呀…….我就是林,林楚楚,不敢当,不敢当…”楚楚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

方语桐莞尔一笑,又看了看我,问道:“这位是?”

这一问让我始料未及,竟一时忘了如何回答。“哦,她叫于筱阡,也是文艺社团里的…….骨干,”楚楚抢着替我回答,又一把拉过愣怔在一旁的陆文斌,道:“这次呢跟这位帅哥一起有个情歌对唱…….”

“你,你好,我叫陆,陆文斌,很高兴认识你。”文斌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脸红的更加厉害。

“很期待你们的表演,”方语桐依旧大方地微笑着,又对楚楚道:“抱歉,我一会儿还有个通告,所以时间有限,今天只能简单的走一下台。”

“哦,没,没问题,我跟其他人说一下,让你先排……”

“谢谢,”方语桐嘴角绽出一朵无比灿烂的微笑。

“她也报名参加?”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有些失魂落魄。

“是啊,你知道今年校庆音乐会是她老爸赞助的,所以她当然要登台意思意思了,据说还有神秘嘉宾助阵呢…”楚楚双眼充满了对音乐会的期待。

等到排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果然舞台上唱歌跟KTV包厢一点都不一样,在KTV我也自认为是一枚“麦霸”,但站在舞台上,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会唱歌,本来再熟不过的一首歌,竟然找不着调,声音也干涩无力。指导老师不停地喊“于筱阡,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啊”,“注意气息”……终于“stop”了N次,指导老师摇了摇头道:“今晚上就排到这儿吧,下面还有几组排队等着呢。你们这组台下一定要好好练练,尤其是于筱阡…….”

我正低头地收拾东西,楚楚跑过来,略带安慰地说:“筱阡,别泄气,我知道你可以的,真的…”

我勉强笑了笑,道:“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就说喉咙疼,嗯,现在喉咙真有点疼了…….”说着偷眼看了看楚楚,见她脸色煞白,不由地心软,搂着她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放心,答应你的事儿一定不会反悔…”

出了剧场的门,外面下起来稀疏的细雨,地上结了一层水的壳儿,映照着晕黄的月光和零星的灯光。好冷,我习惯地紧了紧大衣,突然一只手将我衣服上的帽子掀起。我一愣,回头,看到陆文斌正微笑地看着我。“是你啊…….”语气中居然有一丝失落。“不带帽子,淋了雨会着凉的,”他不明就里,依旧温和地说,“天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们并排走在黑夜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首歌曲的旋律,不由地哼唱起来:“他怎么可以把我忘记虽然我选择离他而去可是我像个病人头也痛心也痛烦躁的不知所云我觉得自己非常委屈为一个傻瓜绽放美丽爱情没那么容易……”我低低的吟唱,回荡在寂静的黑夜里,想象着自己站在一个灯光辉煌的舞台上。

“文斌,你能教我怎么唱歌吗?”我这样问道,心里突然觉得好笑,离音乐会还有一天,我居然在请教我的搭档如何唱歌,不要把他吓坏才好。“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唱歌还不错,一站在舞台上才发现,原来…….哎!”我叹了口气。

“其实你唱的很好,就比如刚才你唱的那段……”文斌平静地说,“只是第一次站在舞台上,都会很紧张,然后还会觉得声音也不是自己的了。”

“你也会吗?”我抬起一根眉毛,不相信的看着他,“不会是安慰我吧。”

“我第一次……”文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很糗的。那是我高中时候,音乐开始半分钟了,我还在发愣,后来就更找不着调了,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唱完了一曲,后来下台,同学还追问我唱的是那一首歌,他们怎么从没听过…….”

他还没说完,我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真的很难想象刚才在台上镇定自若,风度翩翩的“情歌王子”也有这么难堪的经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谢谢你,文斌,告诉我你的糗事,”说着我又忍俊不禁,“不过,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了,你可不要给我宣扬出去,”他开玩笑道。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他并不像是他外表那样生涩的一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起码让人感觉到很舒服。

想到这儿,我不由地抬头看看天,忽地发现二楼的阳台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像一尊雕像立在那里,优美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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